小瘸子在家鄉(xiāng)也沒有親人了,通常都是酒店住上一晚,次日一早給母親祭掃,而后再乘當日下午的車回來,也從不讓任何人知道。
當晚,盛然也買了好幾大袋元寶、黃紙,表文,晚上蹭閆子欽的車,一同出了市區(qū)。
這幾年來,s市區(qū)和公墓全面禁燒,五環(huán)以外才可以。
入了秋的夜晚,天氣轉(zhuǎn)涼,出門時盛然自己隨手披了件外套,閆子欽嫌不夠,給戴了頂漁夫帽,外套的拉鏈拉好,領子立起來,跟打扮布娃娃似的。
小瘸子也安然坐在玄關(guān)的鞋柜上,晃悠著雙腿,任對方擺弄了好一會才出門。
五環(huán)外的十字路口,火光明滅。
盛然和閆子欽,拿白粉筆在十字路口畫了兩個大圈圈,每人燒了好幾大袋金元寶,一個給自己媽媽,一個給自己外公。
兩人都是燒紙的熟練工了,各燒各的,也不說話。
直到閆子欽面前那一大堆元寶紙錢,先行燃得只?;覡a。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這是盛然這輩子,頭一次聽閆子欽主動提起家人。
“我每次去給外公掃墓,就是想看一眼,他到底是真不在了,還是我把他弄丟在哪個養(yǎng)老院,或是老宅子里了?!?/p>
“總想到處找找?!?/p>
“我是看著他火化的,親手撿的骨灰,但有時候還是想到墓地再確認下,看了之后,才說服自己,他名字刻碑上了,找不著了?!?/p>
盛然怔怔地望著火堆,手里的枯樹枝燃得只剩下一小節(jié),燙到了手,才發(fā)覺。
閆子欽把那樹枝拿自己手里來了,仔細翻動著火堆。
“韓老師的死因,你會追查到底,甚至可能會跟閆董打官司,是不是?”片刻之后,盛然小聲問。
“嗯?!?/p>
閆子欽只應了一個字,卻沒半點猶疑。
閆子欽對父親是帶著恨意的。
母親韓芳華過世后,他跟外公一直生活到十四歲,外婆走得早,十年來外公一個人帶他,而他的父親閆弘,這些年一次都沒來看過他,一分錢都沒給,一個電話都沒給他外公打過。
盛然沒見過閆子欽的外公,但看過照片,老人家慈眉善目,高大挺拔,干凈利索,有一番老學者的氣質(zhì),脊梁骨挺得板直。
“我會幫你一起的?!?/p>
片刻之后,小瘸子的目光落在燃燒殆盡的火光里,眼前是對方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奈何閆子欽不領情:
“不用你幫,明天進組,好好拍戲?!?/p>
小瘸子撇了撇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