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泥濘里的第一塊基石（第5頁）

陳志遠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柜臺上那堆刺眼的碎紙片和零錢，又落在蘇辰那張寫滿屈辱、憤怒和倔強的年輕臉龐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了然和不易察覺的贊許。

沒有理會旁邊女收費員驚疑不定的目光，徑直走到窗口前，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奇特的穿透力：

“這位老師，規(guī)定是人定的，特殊情況也該特殊處理?！?/p>

拿起一片較大的碎片，上面正好有蘇辰的名字和部分學(xué)號。

“信息都在。學(xué)籍系統(tǒng)一查便知真假。孩子求學(xué)不易，千里迢迢揣著夢想和這點血汗錢來了，就為這一紙通知書的意外，堵在門外，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吧？”

話語不急不緩，卻蘊含著無形的力量，“學(xué)費數(shù)目，一分不少。給他辦了吧。真有什么責任，我來擔著。”

女收費員被這突然出現(xiàn)、氣度不凡的老者鎮(zhèn)住了。

尤其是那句“我來擔著”，輕飄飄的，卻帶著讓人不敢輕視的分量。

張了張嘴，看看老者，又看看蘇辰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再看看那堆碎紙片，臉上的冷漠和鄙夷終于被猶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取代。

最終沒敢再說什么，低下頭，拿起那片碎片，開始在電腦上查詢學(xué)籍信息，動作明顯快了幾分。

看著陳志遠那平靜的側(cè)臉，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猛地沖上眼眶，鼻尖發(fā)酸。

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那點軟弱流出來。

老者沒有看他，只是靜靜等待著結(jié)果。

很快，女收費員查到了信息，確認無誤。

動作僵硬地拿起那堆零錢，開始清點，錄入系統(tǒng)。

打印機發(fā)出嗡嗡的聲響，一張嶄新的繳費憑證被緩緩?fù)鲁觥?/p>

陳志遠拿起那張憑證，看了一眼，然后才轉(zhuǎn)身，將它輕輕放在蘇辰微微顫抖的手里。

目光溫和地落在臉上，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能聽見：

“小伙子，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記住工地上我說的話。省城水深，站穩(wěn)腳跟，靠的是這里?！?/p>

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還有這里?！?/p>

又指了指心口，“心氣別散，路，一步步走。”

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遠處教學(xué)樓的方向，聲音更輕，帶著一絲深意：

“經(jīng)管院的嚴華教授，是個真正做學(xué)問、也真正惜才的人。你若有心，不妨多向他請教。他那里，或許有你想要的答案?！?/p>

說完，陳志遠不再停留，對蘇辰鼓勵地點點頭，轉(zhuǎn)身便走，步履依舊沉穩(wěn)，很快消失在繳費大廳門口的人流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緊緊攥著那張還帶著打印機余溫的繳費憑證，薄薄的一張紙，此刻卻重若千鈞。

低頭看著憑證上自己的名字和專業(yè)——經(jīng)濟管理。

又抬頭望向陳志遠消失的方向，再看向遠處經(jīng)管院大樓模糊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