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穗渾身一下子繃緊,驚惶地抬眼看他。
手的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禁錮感。
沉硯鐸臉上沒什么表情,依舊是那種帶著疲憊的平靜,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東西。
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砸進蘇曉穗的耳朵里:
蘇曉穗,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緩慢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你覺得,
你算聽話的狗嗎?
空氣凝固了。
蘇曉穗的呼吸停滯了。她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該搖頭?該否認?還是……該點頭?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只有他剛才那句話在反復回蕩——聽話的狗。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嘴唇無聲地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沉硯鐸沉默地欣賞她這副完全失語,窘迫羞恥的模樣,幾秒鐘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手指一松,放開了她的手腕。
沉硯鐸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自然地接過她手中差點灑掉的水杯,低頭喝了一口。喉結滾動。
再抬眼時,他臉上的疲憊似乎更重了些,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沒事了。去睡吧。
蘇曉穗幾乎是逃也似的,低著頭,腳步虛浮地沖進了屬于他的臥室,反手輕輕關上了門。
背抵著冰涼的門板,她才敢大口喘氣。
臥室空氣里還殘留著沉硯鐸身上那種干凈清冽的氣息,和她白天打掃時聞到的衣柜里的味道一樣。
蘇曉穗沒去開燈,摸索著走到床邊,把自己重重地摔進柔軟的被褥里。臉埋進帶著他氣息的枕頭,白天看到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閃回:衣柜深處那件碰一下都怕弄壞的襯衫;抽屜里他鋒芒畢露的畢業(yè)照;那盒昂貴的領帶夾……
聽話的狗……
沉硯鐸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他問她算不算的時候,眼神是什么樣的?
她當時完全懵了,根本不敢看。是玩笑嗎?可他的語氣…好像又不太像。他是不是生氣了?因為她沒回答?因為他好心收留她,她卻笨手笨腳,連句像樣的謝謝都說不出口?
她翻了個身,蜷縮起來。沉硯鐸的世界,和她隔著看不見的墻。
她呢,她算什么?一個暫時被好心收留的笨拙鄉(xiāng)下丫頭?還是……他口中那個帶著點玩笑卻又讓她心尖發(fā)顫的……聽話的狗?
羞恥感涌了上來,可心底深處,又有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隱秘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動。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進枕頭里,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黑暗里她睜著眼睛,毫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