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昭急了,連連搖頭,可話到一半,聲音就弱了下去。
那個時候……她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她不知道。這一團亂麻,她已經走得太遠了。撒了一個謊,就得用無數個謊去圓,等她后悔時,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恨的事就是被人欺騙了,還騙了我那么久,讓我?guī)湍恪恪摇焙@蛴行┘恿?,說話都語無倫次,“他是你哥哥??!我還喜歡過他,這都什么……這是人干的事兒嗎?你就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知道嗎?你倆鎖死好嘛!”
任知昭看到海莉臉上露出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
她肯定覺得自己很惡心吧。正常,從她的角度,這一切確實荒唐得讓人惡心。
“我也很后悔……對不起,海莉,我……”
任知昭不知道該說什么,感覺說什么也都沒用。最后只是垂下眼眸,聲音消失在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里。
海莉看著她的沉默,道:“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會告訴我嗎?”
任知昭持續(xù)的沉默像是個已經預見了的答案。海莉對著那答案,輕輕搖了搖頭,自問自答:“不會吧。你看,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什么都不愿意跟我分享,既然這樣,你還要我這個朋友干嘛?摸著良心講,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對你挖心挖肺,毫無保留,你呢?”
熱風吹得人窒息。任知昭覺得腦袋很重,抬不起來。
說得對,她就個很糟糕的朋友,她想。
有求于人的時候才會去找人家,對人家也從沒多少坦誠??赡?,正如她沒有多余的愛可以分給任子錚,她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分給朋友。
更何況,那些不堪的,骯臟的,亂七八糟的事,像是腐爛的傷口,被血污黏連著,她自己都不敢細看,要怎么撕開給別人看?
任知昭垂著眼,苦澀地喃喃:“……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你肯定會覺得我很變態(tài)吧……”
“那不然呢?!”海莉的聲音瞬間拔高,像是終于忍無可忍,“他是你哥??!你讓我?guī)湍闼愀?!你——?/p>
聲音拔得太高了,引得路過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任知昭沒什么反應,像是習慣了這種目光。
反而是海莉尷尬了,咬了咬牙,吸了口氣平復自己。半晌,才接著道:“你走吧。謝謝你的禮物。我要考試了,這段時間就不要來找我了?!?/p>
話音落下,海莉沒再看她,轉身走回那扇厚重的門。
任知昭走出圖書館,微涼的風吹過,驅散了方才的沉悶,陽光剛剛好。
她站在路邊,目光落在馬路對面跳動的信號燈上,指甲無意識地探進唇間咬住,又在下一秒皺眉,一口吐了出來。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