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搖搖頭,“我不好這一口,酸文拽文,是你們讀書人的事,我一個劍修,就算了,放在家里,又用不著,吃灰作甚?你還是拿著去掙錢再還錢吧,比留在我這邊有意義?!?/p>
陳平安就收起了印章,重新舉起酒碗,“賣酒之人往往少飲酒,買酒之人酒量稀爛,酒品不過硬,為何買酒嘛,是不是這個理兒,陶叔叔?”
陶文笑道:“我不跟讀書人講道理。你喝你的,我喝我的,酒桌上勸人酒,傷人品?!?/p>
各自飲盡最后一碗酒。
陳平安站起身,笑著抱拳,“下回喝酒,不知何時了?!?/p>
陶文揮揮手,“與我喝酒最沒勁,是公認的,不喝也罷。我就不送了。”
陳平安離開宅子,獨自走在小巷中。
雙手緊握。
兩枚印章。
“求醉耶,勿醉也?!?/p>
“花草蔥蔥?!?/p>
陳平安走著走著,突然神色恍惚起來,就好像走在了家鄉(xiāng)的泥瓶巷。
陶文在人世間,是如何的掛念妻女。
自己爹娘不在人世間,會不會也是這般掛念小平安。
陳平安停下腳步,怔怔出神,然后繼續(xù)前行。
片刻過后,陶文突然出現在門口,笑問道:“印章我依舊不要,但是想知道,那兩方印章刻了什么?!?/p>
陳平安沒有轉身,搖搖頭,“陶叔叔,沒什么,只是些從書上照搬抄來的文字?!?/p>
陶文笑道:“你這讀書人?!?/p>
那個頭別玉簪身穿青衫的年輕人,也沒多什么。
這就很不像是二掌柜了。
陶文斜靠門口,站在那邊,望向空落落的宅子。
書上文字酸人眼,碗中酒水辣肚腸。
好像確實都能讓人流眼淚。
那么就說得過去了。
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在小巷子漸漸走遠。
劍仙陶文坐在門檻上,面朝遠處屋內那張桌子,喃喃道:“那次是爹去晚了,又讓你們娘倆等了這么多年。蔥花,蔥花,不疼,不疼。爹在這邊,一直很好,能吃陽春面,也能與好人飲酒,你們莫心疼……”
唯恐大夢一場
陳平安與崔東山,同在異鄉(xiāng)的先生與學生,一起走向那座算是開在異鄉(xiāng)的半個自家酒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