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裕開口說道:“別管數(shù)字的大小,總之誰都是獨一份了。這玉牌,是隱官大人親手畫符且篆刻,每一枚玉牌,皆有兩到三位劍仙的劍氣在里頭,至于是哪些劍仙青睞了哪枚玉牌,除了隱官大人,誰都不清楚,如何推敲出來答案,各位只管各憑手段,去探究一二??傊叛壅麄€浩然天下,誰也仿造不出來。要說值錢,談不上,諸位都是做大買賣的,什么好玩意沒見過??梢f不值錢,可終究是只此一件的稀罕物。”
米裕說到這里,加重語氣說道:“以后其他人,再想要得到這么一枚玉牌,就看有沒有機會見著咱們隱官大人的面,有沒有資格成為春幡齋的貴客了,我可以肯定,極難。而且這類玉牌,總共就只有九十九枚,不會打造更多。故而最大的數(shù)字就是九十九。所以將來若是誰見到了數(shù)字為一百的玉牌,就當個笑話看好了?!?/p>
邵云巖突然開口笑道:“我也是客人,為何獨獨我沒有玉牌?我看是數(shù)字越小,越貴客,那我就要那枚小楷刻字九十九的玉牌好了?!?/p>
米裕不敢擅自行事,便轉(zhuǎn)頭望向陳平安。
江高臺突然起身抱拳,鄭重其事道:“隱官大人,我這玉牌,能否換成數(shù)字為九十九的那枚?”
這一次,還真不是那年輕隱官與他說了什么,而是江高臺自己真真切切,希望將眼前玉牌換成那枚數(shù)字最大的。
小賭怡情?
未必是小賭。
江高臺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修行路上的很多關(guān)鍵時刻,江高臺正是靠這點無理可講的虛無縹緲,才掙了如今的豐厚家當。
邵云巖微笑道:“江船主,這也與我搶?是不是太過不厚道了?何況數(shù)字越小,說不得兩三位澆筑劍氣在玉牌的劍仙,境界便更高,何必如此計較數(shù)字的大?。俊?/p>
江高臺笑著轉(zhuǎn)身再抱拳,“懇請邵劍仙割愛?!?/p>
邵云巖搖搖頭,“這事兒,沒得談?!?/p>
陳平安說道:“玉牌此物,就當是諸位小賭怡情了,賭一賭是哪些劍仙的劍氣蘊藉其中,愿意相互交換,還是眼前這一枚便是有眼緣的,都隨意,你們可以私底下商量,不過事后需要在我這邊記錄在冊,是誰得了哪枚玉牌,我雖然是送禮之人,好歹心里得有個數(shù),離開春幡齋之前,記得與咱們米劍仙打聲招呼。至于諸位得了玉牌,是送給宗門、山頭,還是自己保留,或是轉(zhuǎn)手賣出,只將玉牌當玉牌賣了,反正不值錢,也都可以隨意。現(xiàn)在我們不聊這種小事,繼續(xù)談正事?!?/p>
米裕重新落座。
邵云巖與江高臺也坐下。
先前米裕來的路上,有些別扭,問了個問題,“連我都覺得別扭,那些劍仙不別扭?知道這些玉牌要送給這幫王八蛋嗎?”
“知道,我與每一位劍仙都明說了的。”
陳平安當時的答案很簡單,“別扭個什么,以后的浩然天下,每見著一枚玉牌,都會有人提及劍仙名諱和事跡,姓甚名甚,境界如何,做了什么壯舉,斬殺了哪些大妖。說不定比你米裕都要如數(shù)家珍。”
米裕立即苦笑道:“隱官大人,我也是劍仙啊。為何事先不與我說一聲?”
陳平安笑呵呵道:“不少二話不說便豪爽答應下來的劍仙,都會當面額外詢問一句,玉牌當中,有無米大劍仙的劍氣。我說沒有,對方便如釋重負。你讓我怎么辦?你說你好歹是隱官一脈的龍頭人物,金字招牌,就這么不遭人待見?甲本副冊上邊,我?guī)湍忝自D且豁撍合聛?,放在最前邊,又如何,管用啊?你要覺得管用,心里好受些,自個兒撕了去,就放在岳青、兄長米裕附近書頁,我可以當沒瞧見?!?/p>
米裕心如刀絞,攪爛了一顆真心,比那情傷更重。
這會兒是半點不別扭了。
只恨自己無法參與其中。
此時此刻,大堂眾人都已經(jīng)將那玉牌小心翼翼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