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手腕擰動,抽竿散餌,彩色云海中漣漪陣陣,拽回魚線,重新搓了一塊秘制餌料在魚鉤上,一次拋竿,呼嘯成風(fēng),那根細(xì)微不可查的金色魚線,長達(dá)百余丈,青年笑了笑,“同道中人?”
陳平安點頭道:“此道宗師,不弱于人。”
青年啞然失笑,也不開口言語,而那個形跡可疑的古怪青衫客,就只是站著原地,身形隨云飄動,極有耐心,就那么看了小半個時辰。
青年只好開口道:“經(jīng)??葑鴶?shù)旬光陰,也未必能有一次魚獲,道友如果是等我釣上一尾彩翼鳳頭魚再離開,恐怕要失望了?!?/p>
陳平安抬了抬下巴,問道:“魚簍給我瞧瞧?”
船頭系掛著一只竹魚簍,沒入云中。品秩不俗,分明是只山上的龍王簍。
青年笑道:“眼瞧著四下無人,確定了我沒有護(hù)道人,欺我境界不高,打算sharen越貨?”
陳平安微笑道:“道友是來自南婆娑洲的大瀼水?”
腰懸一枚古玉印的青年皺眉不言,此人是有備而來?既要龍王簍,又要這枚祖?zhèn)餍盼铮咳缃竦暮I弦靶?,胃口不小啊?/p>
總不能是被自己撞見了一頭隱匿在海中的蠻荒余孽吧?
很好,小魚不食大魚來,就讓我掂量一下此人的斤兩。
大瀼水的開山鼻祖龍澄,也就是這位青年的師祖,曾經(jīng)在瀼水中獲得一只神人護(hù)持的遠(yuǎn)古石盒,盒內(nèi)有五印,龍澄只留一玉印,其余都贈予文廟。龍澄精心煉制那方玉印三百年,成為大瀼水的鎮(zhèn)宗之寶,幾乎可以視為宗主信物。這會兒就懸掛在青年修士的腰間。
青年收起魚竿,站起身,自報身份道:“大瀼水采芝府一脈,劉廂。請教道友名號,師傳法統(tǒng)。”
陳平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切磋道法的意思,笑道:“我跟元青蜀很熟?!?/p>
青年笑問道:“元師叔跟你熟不熟?”
陳平安點頭道:“也熟。”
劉廂瞇眼,哦了一聲,“怎么不干脆一點,說在你家鋪子上邊掛著一塊無事牌,寫了那句‘此處天下當(dāng)知我元青蜀是劍仙’?”
不曾想那廝臉皮委實不薄,還是點頭道:“道友幫我說了本來想說的話?!?/p>
虧得劉廂養(yǎng)氣功夫不弱,不然真要破口大罵了,老子在這距離寶瓶洲極遠(yuǎn)的南海之上垂釣,碰到個過路客,就說自己是那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
是你見財起意的這山澤野修傻,還是當(dāng)我劉廂傻?
陳平安說道:“酈采曾經(jīng)將一枚破碎養(yǎng)劍葫歸還大瀼水?!?/p>
劉廂驚疑不定,這廝如何知道這等機密內(nèi)幕?
大瀼水總計有五條道脈,正是元師叔開辟出劍修一脈,那件遺物,確是浮萍劍湖酈劍仙交給大瀼水吹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