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儀看著眼前剛寫個開頭的稿子,忽然笑了:
“可能會讓某些人不太舒服?!?/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后傳來一聲輕笑:
“這才像你,有什么需要的資料,盡管找我?!?/p>
鄭儀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好意,但他拒絕了,因為有些資料,從來都不是紙上得來的。
掛斷電話,鄭儀望向窗外的夜空。
星光黯淡,但很清晰。
他終于明白:
真正的重生不是改變命運軌跡,而是在每一個選擇面前,記得自己是誰。
這幾日,鄭儀沒再去圖書館,而是輾轉(zhuǎn)搭乘公交和地鐵,穿越半個城區(qū)去城南物流園找張海峰。
第一次踏入物流園時,撲鼻的機油味和嘈雜的機械轟鳴讓他腳步微頓。
這里與他平日接觸的學(xué)術(shù)殿堂、政府機關(guān)截然不同,貨柜車揚起塵土,工人們喊著號子裝卸貨物,汗水浸透的工服在陽光下泛著鹽霜。
“這邊!”
張海峰從一輛大貨車上跳下來,抹了把臉上的灰。
“你怎么真來了?”
“來取經(jīng)?!?/p>
鄭儀晃了晃手里的筆記本。
“不歡迎?”
張海峰咧嘴一笑,露出與黝黑膚色對比鮮明的潔白牙齒。
接下來的日子里,鄭儀跟著張海峰體驗了真正的基層。
凌晨四點,他們蹲在馬路牙子上啃包子,聽工友們抱怨包工頭克扣工時;
正午烈日下,他幫忙搬運小型貨物,掌心很快磨出水泡;
傍晚的工棚里,幾個農(nóng)民工圍著鄭儀,七嘴八舌講述討薪時的遭遇。
“最氣人的不是沒錢。”
一個滿臉皺紋的大叔捶著桌子。
“是那些穿制服的,看一眼我們臟兮兮的衣服,連材料都不仔細瞧就說證據(jù)不足!”
夜色漸深時,鄭儀會請所有人去路邊攤吃炒粉。
工友們起初拘謹,幾杯啤酒下肚便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