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說書人講神神鬼鬼的,大家都當(dāng)它是個故事,是些沒影的事!
但如今他們卻是切切實實的見到了鬼怪之事。
“要不咱報官吧?把田老先生的遺骸送到衙門里去”
聞聽此言,剛活蹦亂跳沒多久的田家子登時就不樂意了。
這年頭講究個落葉歸根,人死了要完完整整的埋回祖墳??梢前牙蠣斪邮w送到官府,哪還能囫圇回來?只怕是一把火就讓人給燒了,屆時說理都沒處去。
再者,老人家一輩子最在乎名聲,如今好不容易中了廩生,雖說死了,卻也死的高潔,是能在史書上留下清名的人物。
要是讓人知道老太爺死后作妖,成了鬼怪害人,那豈不是落下天大笑話?
咱也不知道田家子哪來的那么多偶像包袱,總之他說什么也不讓眾人報官,反而打聽起了和尚道士,神婆法師的消息,說是想要辦一場超度法事,說不定做完這些,老爺子感受到了他們的孝心,就能消停下來,放心去托生。
一直跟個事外人似的徐青一聽這話,就像觸發(fā)了某個機關(guān),立時就來了精神。
做法事,超度,這是我老本行??!
你們何必舍近求遠,直接找我不就行了!
郭東陽不知道這回事,吳家兄弟幫忙解釋,眾人才知道這位徐秀才平日里是干死人生意,兼給人做法事出殯的。
田家人心想,這可真是瞌睡了就遞枕頭,既然如此,那就讓徐先生試試吧。
眼看氣氛到了,只要徐青去把田老太爺鎮(zhèn)壓,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那田佘公的曾孫,偏偏是個‘好奇尚異’的主,非要看看眼前和自己同一天得中生員的人,有什么奇學(xué)道理。
徐青不喜歡沒有邊界感的人。
說書人好奇尚異的心更重,但人家郭東陽卻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隱秘。
就像街頭變戲法的,你要是上趕著去扒人家的底,那妥妥的要招人嫌。
眼看田佘公的曾孫跟了過來,徐青索性就由著他來。
等到了停尸的屋子,田佘公正靜靜的躺在草席上,身上還蓋著一張紙衾,像極了尸變故事中的場景。
“你當(dāng)真不怕?”徐青問。
“不怕!”
田家孫兒強自鎮(zhèn)定,有理有據(jù)道:“曾祖父生前最是疼愛我,又怎會附身害我?”
徐青笑了:“確實是這么個理,長輩向來喜歡孫兒,想來讓孫兒中個狀元也是情理之中?!?/p>
這話什么意思?田家孫剛開始還沒琢磨明白,直到草席上躺尸的田佘公頂起紙衾,直愣愣坐起,朝他臉上噴了口氣,田家孫兒方才回過神來。
怪不得白日里瘋癲的都是田家人,原來是曾祖父想讓自家人都能考中狀元!
田家孫兒不出意外的發(fā)了癲病,傻呵呵流著哈喇子就要往外面跑,嘴里還喊著“噫,我中了!我中狀元了”,這種失心瘋的話。
徐青跟了出去,跨院不遠,月洞門處,郭東陽還抻著脖子聽院里的動靜,在他身旁吳家兄弟和茶樓掌柜也在側(cè)著耳根聽院子里面的情況。
結(jié)果就看見田家孫兒跑出來,又被追出來的白面青年一巴掌摑倒在地上的一幕。
幾人齊齊嚇了一哆嗦。
郭東陽也不敢抻著腦袋往前湊了,扭頭干笑一聲,幾人便默契十足的扶著田家孫兒離開了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