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聽途說?”柳遲茵皺眉,這么不靠譜?
“不,不是道聽途說…是我娘,”程鄢說,“她還在世的時(shí)候,有次和程瞻吵架,我無意中聽到的?!?/p>
“那時(shí)候他待我不太好,眼里幾乎沒有我這個兒子,我聽見娘哭著質(zhì)問他是不是在意那場事故,她說‘無論如何,鄢兒都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以后也不一定會再有孩子了,為什么不能對他好一點(diǎn)呢’,程瞻說,我絕不會是他唯一的孩子,再不濟(jì)他就從族里過繼?!?/p>
其實(shí)還有后半句,程瞻還說,如果你和你兒子學(xué)不會安分,那他也可以當(dāng)沒有程鄢這個兒子。程鄢看著柳遲茵的神情把這半句話吞了回去。
“所以,就靠著這句話,你就斷定他子嗣艱難?”柳遲茵只覺得可笑,而前幾天真的信了的自己更可笑。
程鄢:“當(dāng)然不是。后來再長大點(diǎn),大概是前年左右,我收集了他的藥渣,特地請郎中辨認(rèn)過,的確是治療……的藥物,你若不信可以留心,他未必還在喝這副藥,但一定還有在暗中治療?!?/p>
前年,大概是十四五歲左右。柳遲茵感覺到一陣惡寒,那時(shí)候收集到,并不代表著那時(shí)候才開始收集。她并不覺得以程瞻一貫作風(fēng)會向兒子透露吃藥的事,所以程鄢一定是窺伺了他很久,才找到這樣的機(jī)會。
出生在柳家這種小門小戶,長這么大,柳遲茵也最多和姐妹幾個爭一爭首飾衣料。誰嘴甜一點(diǎn),誰更會撒嬌,誰就能從父親那里多討一點(diǎn)零花。
就連柳家夫人為兒子耍的那點(diǎn)小心機(jī),在程家父子的齟齬之間也顯得不值一提。
程鄢這次從書院回來后,在她面前稱呼程瞻一直是直呼其名。柳遲茵一直以為,他對程瞻的不滿來源于程瞻搶了自己。
可這時(shí),她忍不住反問,她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讓父子反目嗎?還是說,兩個人只是在借她發(fā)泄對彼此的不滿。
一陣心慌又席卷了她。
柳遲茵居高臨下看著青梅竹馬,他只要提起程瞻臉上一定會帶著淡淡的嘲諷,和一貫芝蘭玉樹的姿態(tài)相去甚遠(yuǎn)。
所以,你借此引誘我,是因?yàn)檎娴膼畚抑翗O,還是因?yàn)橄胍獔?bào)復(fù)程瞻。
她沒問出來,纖長的睫毛蓋住復(fù)雜的情緒,柳遲茵的指尖從脖子上移開,修長的手指滑過他的臉。
程鄢長得很干凈,是一種輕狂的銳氣和讀書人的秀氣結(jié)合在一起的干凈。他給人的印象一貫是溫和的,挺拔的,很多人??吹剿男δ?,卻忽視了在他不笑時(shí),眉目間溢出的冷感。
那份冷意和程瞻很像。
很奇怪,這對父子,外人覺得冷冽的那個,在她面前卻常常笑。外人覺得溫和的那個,在她面前卻不怎么掩飾自己的尖銳。
現(xiàn)在,尖銳的少年乖順地躺在她身下,她的大腿還能清晰感受到他腰腹的形狀。
柳遲茵神色復(fù)雜,既想手起刀落給他一刀,來報(bào)復(fù)自己連日的驚懼,又不免對他有幾分可憐。
她弄不分明程鄢想要什么,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事已至此,又不能回頭,干脆一條路走到黑。
柳遲茵指尖摸著他的唇,程鄢一臉疑惑,不明白她為什么從怒氣沖沖興師問罪,變成了這幅模樣。
柳遲茵說:“好……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姑且信你,我會留心查驗(yàn)的?!?/p>
程鄢張口含住她的指尖,低聲問:“還有什么要問的?若沒了,咱們來辦正事吧?”
柳遲茵抬手輕扇他,一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