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他仍參透不了母親說的,有爹和沒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句話。薛志安沒少過他吃,沒少過他穿,吃穿用度都是普通老百姓接觸不到的奢侈。至于父愛,不知什么才算?
薛翎放下衣服,撐著洗漱臺,痛苦地捂住臉,止不住低聲抽泣。他知道,這不是父愛,薛志安沒有愛過他。相反,因為他私生子的身份,薛志安和別人一樣,打從心底厭惡他。
他的出現(xiàn)讓父親蒙羞,即使如此,薛志安仍然選擇把他接回到身邊,外界對于他的出身有許多猜疑,每一聲猜疑都像箭一樣插在薛志安身上,薛志安再不動聲色地把疼痛轉移給他。
只是薛志安需要他。他已經老了,即使他再有能耐,他也已經老了,他需要這么一個名義上的兒子,他就是這個名義上的兒子。
離別時,母親說還會再見,他把這句話記到現(xiàn)在。這些年始終沒沒和母親見上過一面。薛志安告訴他,忘了這個母親,不能和她再見面,就算他有母親,也是已經離了婚的劉慧敏,而不是他真正的生母周小芊。
薛翎因為這番話恨他,母親就是母親,怎么會是別人?如果他嫌棄母親,當初又為什么要處處留情
薛志安風淡云清地接受他充滿恨意地審視,笑著告訴他,他是花了大價錢把他從母親手里接回到自己身邊的,說白了,是他媽媽親自且主動地把他賣給了自己,要恨只能恨他見錢眼開不惜拋棄兒子的周小芊,而不是恨給他吃給他穿,輔佐他繼承公司的父親。
況且,“絕不再見”這項條件,是周小芊知情且答應的。如果他執(zhí)意要見母親,或者周小芊執(zhí)意要見他,就是主動毀約。那么他隨時可以收回給周小芊的經濟補償,他會讓他母親一分不少地吐出來,當然,也可以用法律手段,告她詐騙,同樣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還得反賠他錢。
對于一個農村長大,家境貧寒的周小芊來說,得到一筆巨款又原樣返還,甚至背上罪名,是多么殘忍。
這些年來,周小芊并沒有來找過他,說明她很珍惜自己的美好生活。不愛他的是母親,拋棄他的是母親,薛志安勸誡他,恨也得找對人恨。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薛翎抹干眼淚拿出來,發(fā)現(xiàn)是權西野打來的,立馬走出衛(wèi)生間。
他收拾好心情,來到窗前,外面白雪皚皚,圣誕氣息濃郁。
“喂,西野,怎么了?”
“鼻音這么重?”
薛翎咳了咳,笑著說:“我感冒了。西野,今天是圣誕節(jié),祝你圣誕快樂。你能打給我,我好開心。”
“廢話少說,你今天有空嗎?”
薛翎捂著xiong口,緊張而又迅速地回答:“有空,隨時都有空?!?/p>
“嗯,正好想約你出來吃個晚飯,到時候發(fā)你定位,記得不要遲到。”
薛翎捂著嘴,激動地來回踱步,“好好,我一定不會遲到。”
通話很快被掛斷,他望著聯(lián)系人里“西野”二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暫時把傷心的事拋到了腦后。
薛翎坐在沙發(fā)上,認真翻起了相冊,他設有一個私密的相冊,里面都是權西野的照片。照片大多來自于她的朋友圈,還有自拍頭像,他每一張都有好好地保存下來。劃到最下,是早年倆人合照,一張是七歲時,倆人在海灘的照片。他因為剛到薛家沒幾年,整個人還很內向拘謹,在鏡頭前也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和動作,像根木頭一樣直愣愣地站著。
旁邊抱著他、笑得燦爛的小女孩就是權西野。她從小就那么漂亮、熱情,是第一個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還有一張,是權西野14歲生日那天拍的。不算雙人合照,她捧著蛋糕,穿著漂亮的裙子站在中央,活像個公主。四面八方圍著朋友和家人,他就是其中一位。
薛翎看著相片里擁有著自信笑容的權西野,也輕輕地笑了。
權西野掛了電話,打了個響指,繼續(xù)和母親一起吃早飯。權韶念問她是誰打來的,今天晚上有約會嗎。
她如實回答,權韶念笑了笑,“你和小翎從小關系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