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天下也不止你會答應,我們都會。那代替乾念的尸體,你肯定猜到他是誰了。是象姑館的小相公清玄,他長得很像乾念,若在耳洞做手腳,可以騙過你,就可以騙過顏十九。
你大概以為,我們是直接殺了清玄來冒充尸體的吧,但不是的,那耳洞上的痕跡必須在活著的時候才能做成。所以云琛,我可以指天發(fā)誓告訴你,當我們找到清玄的時候,他自愿獻出生命。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對嗎,可只有清玄自己知道戰(zhàn)亂帶走他所有家人,令他痛失家族一切財產、失去父母與所有兄弟姐妹、只能流浪街頭的痛苦。
他無時無刻不想向這戰(zhàn)爭復仇啊,向罪魁禍首討債啊,所以當我們將成事的計劃告訴他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只有一個要求,替他殺了禍首,從今往后,再也別戰(zhàn)亂了。
云琛啊,今時今日,乾念終于爭取來了你想要的、千萬百姓做夢都盼的天下太平。我知道你最恨他將你當作引誘顏十九的‘獎勵’,但這持續(xù)五年、關乎三國命運的生死殺局,他與天對弈,你我是棋子,顏十九是棋子,他自己亦是棋子啊!他又不是神,他怎知自己就一定會贏呢?那么多不可控制、突發(fā)的人與事,逼他將自己也放在這棋盤上生殺謀算,無數次差點沒命??!
這生死殺局中,他明明有一百種法子去結盟東炎和洛疆,偏偏鋌而走險選了熊頓和炎朗,前者詐死逃生困難重重,后者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會出賣他,惹得全盤皆輸??赡阒?,他為何還是執(zhí)意選這兩個人嗎?因為他們足夠愛慕或敬仰你,那樣無論他輸或贏,最后你都能活下去?!?/p>
說完這一切,伏霖感覺嗓子都快冒煙了,卻見云琛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什么表示也沒有,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伏霖理解云琛乍然面對真相的崩潰痛苦,如果聽完這么多,她還是不能接受,他也完全能理解。
大殿那邊還在吵鬧不停,這邊云琛就跟老僧入定了似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句不說。
伏霖忍不住嘆口氣,突然有種大山壓頂、任重道遠的艱巨感。
他決定先解決云琛這邊再說,起身走到桌前,準備喝點茶潤潤嗓子,再好好長篇大論勸說云琛一番:
“云琛,我知道你受傷,委屈,有恨,有氣。你將一切朝我來吧,但別怪他。他已艱難不易至極,這世道與一切都在逼他。譬如菘藍,為防止她告密,我親手殺了她,可此事是我先斬后奏,壓根沒有先問過乾念的意思。所以,你若恨,就恨我好了。我也只是想我們贏?!?/p>
伏霖說著停下來,舉杯喝了口茶,余光瞥見榻上的身影突然螞蚱般高高彈起,身手敏捷地朝他直直沖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柄小刀就已狠狠扎進胸口,與之而來的,是“云琛”充滿詭異的笑聲:
“嘿嘿,不怪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