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白了,無異于是用言語綁架他人,為她分擔風險,尋一個事后兜底的保障。
自從與桑枝相識后,她木木鈍鈍、昏昏沉沉的腦子,似是撥云見日,越來越清明,越轉越快了。
桑枝果然是她的福星。
宴嫣深深一揖,語氣誠懇:“今日之事,是我思慮不周,行事魯莽了。”
“待他日,定當備上薄禮,正式登門謝罪?!?/p>
宴嫣來時遲疑躊躇,去時風風火火。
裴駙馬目瞪口呆地望著宴嫣那輕快帶風的背影,疑惑地撓了撓頭,轉而向桑枝沉吟:“桑枝啊,你且猜猜,本駙馬此刻最想問的究竟是什么?”
身為長輩,這不恥下問,亦需講究個風度技巧。
比如故作高深……
裴桑枝瞧見他撓頭的動作,脫口而出道:“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裴駙馬的手頓時僵在半空,隨后猛地收回,悲憤道:“你才要禿了!”
他這副容顏,年輕時雖不似榮妄那般濃艷綺麗,卻也是上京城里面如冠玉、風流倜儻的美男子,一頭青絲如墨,不知引得多少閨秀傾心。
想當年,他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能哄得炙手可熱的公主殿下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府中從未納進一個面首,靠的不就是這張臉嗎?難不成,還能是靠他那個聰明的不明顯的腦子?
所以,他從年輕好看到年老。
禿?
禿是不可能禿的!
“祖父,孫女兒是見您愁眉不展,怕您憂思過甚……”裴桑枝話鋒一轉,忙不迭地找補。
裴駙馬心下腹誹:這話題轉得可真夠生硬的。
但他如今是吃一塹長一智,絕不打算繼續(xù)故作高深,于是干脆利落地問道:“桑枝,你說這宴家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明白了,還是沒想明白?”
裴桑枝:“我覺得,她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p>
裴駙馬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嫁給一頭撞死的裴臨允了?”
“到底是誰告訴她,裴臨允是個有氣節(jié)的忠烈君子,給他守節(jié)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的?”
“你?”
話剛脫口,裴駙馬自己便失笑否認:“不,不可能……我了解你的為人,斷不會行此無底線之事,設局陷害一個無辜女子入火坑,蹉跎一生。”
裴桑枝挑挑眉:“可能是外頭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告訴她的。”
“但關鍵在于……”
“裴臨允是否真為君子,有沒有氣節(jié),忠烈與否,宴嫣其實毫不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