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大陳的兵,都聽說過鎮(zhèn)南王的英勇事跡,那是站在權(quán)利頂峰的人,沒有人不想知道這樣的鎮(zhèn)南王的模樣。
新兵偷偷抬眼,一眼望過去,便瞧見了一位高大挺拔的將軍。
他穿著精鐵長靴,長靴裹著小腿,往上是粗壯的大腿肌肉,一眼看過去便知極為有力,再往上是強壯的腰,此人一身墨色武夫長袍,身上佩以精鐵護(hù)腕,腰側(cè)懸刀,壓在懸刀的手上老繭密布,甚至可以透過墨色的錦緞織布隱隱看見其手臂上的肌肉輪廓。
再往上,是一張肅嚴(yán)冷峻的臉。
那張臉輪廓冷硬,眉高鼻挺,有鷹視狼顧之相,一雙單眼輪廓鋒銳,眸底深邃而平靜,像是南疆二十四山里最深的沼澤,只需要碰上一眼,便能將人吞噬進(jìn)去。
額間有一道舊傷貫穿眉眼,一眼望去頗為猙獰,年歲大概三十上下,身量并不似是年輕人一般單薄,反而透著山岳一般的厚重,成熟,硬朗。
他敏銳極了,新兵的目光一看過去,他的目光便鋒利的直刺回來,那新兵心驚肉跳的垂下眼,便再也不敢抬頭。
“今年的新兵都太小,還沒教什么規(guī)矩?!币慌愿母睂⑶埔娏耍愀吐曎r笑道:“回頭屬下去打罰了去?!?/p>
楚珩并不回聲,只沉默的穿過院墻,回到了他的住處。
跟鎮(zhèn)南王久了的人都知曉,鎮(zhèn)南王少言寡語,從不與人玩笑,也甚少與人言談,在他這里,只有重復(fù)嚴(yán)苛的軍規(guī)。
他每日在外除了打仗就是練兵,唯一的空閑時候便是坐在書房中看信。
長安沒有那么多信往來,鎮(zhèn)南王便看看以前的信,秦禪月在長安城的日子繁花似錦一日接一日的過,但鎮(zhèn)南王在南疆的日子卻仿佛被固鎖在了很多年前,從未變過。
平日里副將是不敢來叨擾鎮(zhèn)南王的,但今日,他卻多了幾分膽子,笑盈盈的與鎮(zhèn)南王道:“長安今日來了兩封信呢,都是從忠義侯府來的,定是大姑娘惦念您呢。”
楚珩的腳步幾不可察的頓了頓,隨后又如往常一樣,穿過高大的院門,經(jīng)過一排排冷冽的私兵,行進(jìn)一間簡樸的房間中。
房中地表以木板搭建,其內(nèi)有一書案,一床榻,榻間整整齊齊的擺放一套被褥,除此以外,空無一物。
他走到案前站定時,書案前已經(jīng)擺上了兩封信。
高大挺拔的將軍站在案前許久,低頭瞧著那兩封信。
信分兩封,但他只需要垂眸一掃,便能看出來那一封是秦禪月寫的,那一封是柳煙黛寫的。
柳煙黛出身苦寒,不曾讀過什么書,字也寫的磕磕絆絆,但秦禪月不同,她的字是鋒芒畢露的瘦金體,和她這個人一樣。
楚珩瞧見了她的字,便好像看見了她的人,他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幾歲的時候,嬌嬌俏俏的姑娘,見了他便躲,倚門回首,偷把他來瞧。
過去的記憶柔軟了他的眉眼,那雙鋒利的眸中似是多了幾分泠泠的,蜜水一樣流淌的東西,他緩緩抬起手,慎而又慎的將她的信封拆開。
她許久不給他寫信了,妹妹大了,早就不聽哥哥的話,也不愿意跟哥哥說話,似是怕惹遠(yuǎn)在長安的秦禪月討厭,所以他的動作又輕了幾分,慢慢的拆開了手中的信封。
信上的東西卻并不溫情,秦禪月寫的每一個字里,都夾雜著血淚和恨意。
一瞧見信封上的字,楚珩眼底里的那些溫潤的柔光轉(zhuǎn)瞬間便消散,他抿著唇,一字一字的將這封信讀過,一張面已陰沉的可怕。
他在南疆的親信中,被混了二皇子的人。
而這一切,居然是秦禪月先發(fā)現(xiàn)的。
這樣可怖的消息竟然能被秦禪月得知,那便表明,禪月,他的妹妹,現(xiàn)在正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步。
可是秦禪月并未向他求助,只告知他一定要處理那些細(xì)作,但她處于危險中,他又怎么能安心留在南疆呢?
他那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心突然被開了一道口,一貫沉穩(wěn)的人也有兩分不安。
楚珩細(xì)細(xì)將信上的每一個字讀過后,緩緩將信封收起,定了定神,然后拿起了柳煙黛的信。
柳煙黛,是他已故親兵留下的孩子,親兵死去后,他將十四歲的柳煙黛接回到府上養(yǎng)了兩年,這孩子雖然有些笨,但是十分忠心,聽話,絕不會做當(dāng)人一面背人一面的惡事,所以,他將這孩子送去給秦禪月做了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