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便隨著趙嬤嬤出了前廳間。
她們離了前廳,這前廳內(nèi)便只剩下一對貌合神離、互相算計的夫妻,和一對反目成仇,恨不得對方死的昔日愛侶。
四個人在這前廳里,心里都搓著一個小算盤,面上波瀾不驚,背地里將算盤搓出火星子來了。
前廳上方主位,周子恒一直耐著性子與秦禪月打探,想知道這鎮(zhèn)南王為何而來,而在前廳下方木地板上,周淵渟也跪著身子,側(cè)咬著牙,低聲質(zhì)問白玉凝:“你到底想怎么樣!到底是誰跟你說馬燥的?是誰讓你出來找我的麻煩的?”
他不信白玉凝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會知道這些!
而白玉凝面無表情的跪著。
根本沒人讓她出來找周淵渟的麻煩,她本也無意惹麻煩,是周淵渟不肯給她活路,非來逼著她魚死網(wǎng)破。
那纖細(xì)清雅的姑娘回過頭來盯著周淵渟看了一會兒,隨后對周淵渟露出了一絲絲淡笑來,那雙眼瞧著是彎著,但看不出任何笑意,嘴角緩緩向上裂開,透著森然的,刺人的寒意。
像是一株美麗的花瓣悄然綻放,但那潔白的花瓣的最中心卻并不是花蕊,而是一只人面蜘蛛,腥口獠牙,用清雅的臉來迷惑所有人,然后吐出劇毒的絲線,無聲無息的將人包裹成繭,一點一點蠶食繭內(nèi)人的生命,然后將她的卵蟲產(chǎn)在這個人的血肉里,以血肉做巢穴,孵化出雪白的幼蟲,歡快的吞噬著敵人的尸體。
這樣的女人——何其可怕!
而那雙粉潤潤亮晶晶的唇瓣微微一抿,無聲的吐出來了一個字。
“死?!?/p>
周淵渟驚懼的看著她的臉,整個人都驟然一抖,那俊朗風(fēng)清的公子像是突然被抽掉了脊梁,人都跟著佝僂了幾分。
而就在下一刻,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傳來,周淵渟的心口猛烈的撞著他的xiong膛,一陣陣絕望隨之蔓延。
香囊早就被他毀了,根本找不到,如果按照白玉凝所說的去查,他就要完了!
悔恨如潮水般沖垮了他,他跪在原地,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滲出來,他幾乎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如果這件事被戳穿,父親不會放過他的,他將周問山弄成了殘廢,方姨娘又要如何報復(fù)他?
他會是什么樣?
他會是什么樣!
兄弟鬩墻,自相殘殺,按著家法,他會被逐出家門!從家譜上除名!
到時候,到時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即將失去一切的恐懼涌上腦海,周淵渟的喉頭像是堵上了一塊石頭,將他柔軟的喉舌死死的塞住,他的身體有一種干嘔的反應(yīng),但他卻不能吐。
他不能表現(xiàn)出異常,他死不能承認(rèn),就算是一切都被調(diào)查出來了,他也必須咬著牙說“都是被陷害的”,只有這樣,他才能有一條活路。
所以他死死的咬著唇舌,幾乎咬出血沫來,而這時候,門外的趙嬤嬤已經(jīng)大跨步的走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