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他們正行在一處寶瓶門碎石路附近,不遠處是葳蕤草木,花木搖曳間,趙嬤嬤的聲量放低了些:“因得知了[那件事],二公子便去世子的書海院中,將世子暴打一頓,隨后離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何處,世子也不曾鬧大,只吃了這個暗虧?!?/p>
秦禪月聽了這來龍去脈,譏誚的扯了扯嘴角。
還能是去何處呢?周馳野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白玉凝,肯定是去找白玉凝了。
而周淵渟自知理虧,不會鬧出來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佛塔前。
佛塔極高,共有三層樓,其外飛檐龍爪,其內(nèi)沿著墻壁鑿出來一個個橢圓形空處,里面擺放上各種佛像,進入到佛塔內(nèi)部后,最里面供著秦禪月歷代長輩的牌位,這里的人都是秦禪月的先祖,放在大陳,每一個都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將領(lǐng),他們死在沙場上,戾氣太重,不得往生,要日日供奉才是。
以往秦禪月每個月都會過來住上幾日,所以這佛塔旁的客廂房中有一間專門是她的,每日都有人打掃,進去便可以住。
佛塔常年燒著香,香火鼎盛之處,飄著一股獨屬于寺廟的檀香氣息,落到人身上,能帶來一股靜心的禪意。
秦禪月行進廂房中休憩下的消息傳到賞月園時,忠義侯周子恒正在涼亭中作畫。
他這些時候身子越來越好,瞧著已經(jīng)與常人無異,現(xiàn)在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也不錯。
他本是在涼亭這里等秦禪月的,結(jié)果等著等著,秦禪月去祈福,不過來了,周子恒一時失落,竟打算起身,也去一趟佛塔,跟著去祈福。
他好似已經(jīng)許久沒跟秦禪月說過話了。
可是就在周子恒離開賞月園的時候,偏又遇到了方姨娘。
方姨娘發(fā)鬢亂糟糟的,穿的衣服上還沾著塵土,看樣子像是在灶臺里打過滾兒似得,現(xiàn)在正恍恍惚惚的在石子路上,身后跟著丫鬟一路伺候他。
她這幾日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日糾纏著周子恒說什么“我們兒子是被害的”,周子恒聽了都厭惡十分,遠遠見了她,便問一旁的丫鬟:“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丫鬟便道:“回侯爺?shù)脑挘揭棠飶泥l(xiāng)下郎中手里買來的偏方,說是要挖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花泥土來煎藥,方姨娘這是親自給三少爺煎藥呢?!?/p>
周子恒頓覺丟臉十分。
周問山腰傷了之后,他遍尋名醫(yī)來,都不曾治好,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可方青青卻死活不信,一遍遍的搞這種丑事!
他頓時連走過去的心情都沒有了,因為方青青見了他,一定會撲上前來說個沒完,他煩,不愿意再聽那一聲聲嘶吼的話,所以直接折返回了賞月園。
因著半路折返,他也沒有心情再去尋秦禪月,而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廂房中飲酒。
當(dāng)時已是申時末,酉時初,天邊掛了一點淡淡的彩霞,周子恒因為心里不爽飲了些酒,漸漸便有了醉意。
期間,有一伺候的丫鬟來上酒,行動間不知是有意無意,竟是手腕一顫,將酒水撒在了周子恒的衣袍上。
周子恒擰眉呵斥,便見那丫鬟跪下來,昂起臉,露出一張嬌俏可愛的圓面來,一邊跪下磕頭,一邊有意無意的往周子恒的膝前來蹭,軟著嗓音說道:“奴婢知錯,求侯爺莫要責(zé)罰?!?/p>
她的下頜已經(jīng)蹭到了周子恒的膝蓋上,柔軟的面頰帶來溫?zé)岬挠|感,隔著一層薄薄的紗衣,落到了周子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