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黛便從矮榻上轉(zhuǎn)身折返下去,從一旁的柜子里面拿出來一套工具,有打開蓋子的鉗子,有拿蠱蟲的長鐵夾,還有一層特制的魚腸手套,這都是錢蠱醫(yī)給她的。
錢蠱醫(yī)和她說過,蠱蟲都是不可控的,有些蠱蟲能養(yǎng)熟,但是有些蠱蟲養(yǎng)不熟,一些蟲子一輩子也不會認主,反而想著如何嗜主,以前有人養(yǎng)一條蛇做蠱蟲,這蛇越養(yǎng)越大,十幾年間便從手指大小長成了人的大小,每日主人在晚間睡覺的時候,蛇都要躺在主人旁邊,躺一躺就走,這主人覺得怪異,便去問詢旁人,才知道這蛇是在和主人比身量,如果這條蛇比主人長的話,它就要吞掉自己的主人。
蠱蟲如此,烈性難馴,所以打開罐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萬一里面的蟲子突然跑出來到臉上就是一口可怎么辦?
柳煙黛可沒有用過禁藥,她要是真被咬上一口,能被活生生咬死。
她全副武裝、準備就緒,有些緊張的將這盒子打開。
盒子里面擺放著一只大概有人食指大小的,白胖白胖的蟲子,兩顆小眼睛跟芝麻一樣,看起來不僅毫無攻擊力,而且還有點蠢。
“這是什么蟲子?”柳煙黛手里拿著鐵夾子,覺得她好像有點大材小用了。
里面這胖嘟嘟的蟲子壓根都不動??!
一旁的興元帝便道:“雪奴雪奴,沾陽化水,用以測試女子貞潔。”
之前在大別山測吳晚卿的時候用過,太子印象深刻,現(xiàn)在便拿來給柳煙黛玩兒。
他也不光送,還要配上一個好聽的故事。
“以前啊,有一戶大戶人家——”他將這雪奴的故事說的一波三折,當(dāng)時月上三竿,晚風(fēng)和熙,他絮絮叨叨說了半晚,抬眸一看,柳煙黛雙手捧著臉,期待地看著他。
她臉蛋圓滾滾的,兩只手一捧,臉蛋都被擠出來一點肉肉的弧度,從指縫里面透出來一絲,瞧著粉嫩可愛。
興元帝的聲音慢了一些,便聽見柳煙黛問:“然后呢?”
她怕被別人聽見她的聲音,故而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
興元帝喉頭滾了滾,又將接下來的故事慢慢講下去。
那時廂房中一片靜謐,屋內(nèi)沒有燭火,只有月光從窗外落進來,廂房之中燒著淡淡的燃香,角落里的冰缸靜靜地旋轉(zhuǎn),可愛的姑娘捧著臉看著他,一切都像是夢一般美妙。
兩個人湊在一起說了半夜的話,后,柳煙黛將這雪奴收起來自己偷偷養(yǎng)——雪奴只吃新鮮的嫩葉子就能活,而且還不愿意動,一整日間都挪不了兩下,甚至沒有毒性,也根本不會咬人,這是一個極安全的蟲子,就算是把它貼身放著也沒什么危險,柳煙黛養(yǎng)它,興元帝也放心。
等柳煙黛將蟲子都收拾好了,便送興元帝離去。
這個人卻不肯走了。
他來的時候,翻過這窗戶翻的干脆利落,走的時候卻磨磨蹭蹭,一會兒說喉頭干渴想喝一口水,一會兒說想再坐一會兒,總之,什么都想,就是不想走。
柳煙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樣,道:“你賴在我這里了?”
興元帝坐在矮榻上,氣定神閑道:“煙黛怎么能如此對朕?你說要好蠱蟲,朕千方百計搜羅來給你送過來,你說不能讓秦夫人發(fā)現(xiàn),朕便做了梁上君子,你說什么朕都依,騾子拉磨還要吃兩口草呢,你總該給朕點好處吧?不然——”
他理直氣壯地撣了撣自己的袍子下擺,道:“不然,朕就坐在這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