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嘆息太輕,或許連收音裝置都沒能清楚地識別,但謝連安卻很輕易地就察覺到。
青年抿住唇放下手里的筆,起身湊到時寧的身邊來,若有所指地說:“沒關系,明年春天我們再來也不遲。”
時寧意義不明地在鼻間發(fā)出一道輕哼聲,側(cè)開臉,似乎是在默許,又似乎是在逃避。
謝連安看了他一會兒,喉結(jié)滾動兩下,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又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頸窩:“我先去工作了,要睡了就告訴我。”
時寧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xù)懶洋洋地看手上那本旅游冊。
仔細算上來,自己其實也就五年沒有回溪橦,這座南方小鎮(zhèn)的變化竟然有那么大,許多自然景點被開發(fā)包裝出來,特別是木棉花林,從年后到四月這段時間,每年吸引來不錯的游客量。
《山河萬里》播出后,估計又能帶來很大一波流量和熱度。
“謝連安,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一直在心里面幻想著,將奶奶帶出溪橦,去c城,去京都,什么地方都好,就是不想再呆在這里?!?/p>
時寧的聲音聽不出什么難過的情緒,甚至還帶著淺淡的輕松。
謝連安落下了最后一筆,將紙張塞到信封里面后,就剛好聽到時寧的這句話。
他的動作一頓,有點意外時寧會主動說起這方面的事情。
猶豫了下后,小聲說:“我知道的,你之前告訴過我。”
“它太窮了謝連安,奶奶不能一直困在這兒,我也不能?!睍r寧仰著頭,將旅游冊抬起來遮住了眼睛:“但或許是我想錯了。”
話音未落,便感覺床邊塌陷一塊,有人慌慌張張地上了床。
蓋在臉上的旅游冊子也被人急匆匆地揭開,頭頂?shù)臒艄馍湎聛?,讓時寧下意識地就瞇了瞇眼睛。
過了幾秒,將光線適應之后,跪坐在自己身旁的青年那張帶了些焦急無措的臉龐,也映入眼簾。
謝連安其實不是個聽話的人,他的順從向來只是面對著時寧而言的。
就算心里面著急,但還是在上床前蹬掉了褲子。
“不是的,時寧,”他低下頭小心地觸碰了一下時寧的鼻尖:“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p>
在只有十五歲的年紀,就一個人帶著生病的奶奶來省城里尋醫(yī),休學一年到處兼職,每天忙得幾乎沒時間睡覺,還能夠保持住中上的成績。
即便時寧很少說過這段經(jīng)歷,但只是偶爾透露出來的只言碎語,都已經(jīng)足夠讓謝連安心疼。
“已經(jīng)過去了,”跪坐在身旁的青年,似乎是想要再靠近些,但猶豫了半秒,還是停在一個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將一顆不知道從哪里找到的糖果,塞到了時寧的嘴巴里面,大著膽子兇巴巴地命令:“不許胡思亂想,時寧吃糖。”
有一天竟然能從最喜歡胡思亂想胡說八道的人的嘴巴里面,聽到這樣一句話,時寧覺得很是稀奇。
舌尖抵在硬糖上,酸甜的橘子味在口腔中四溢開來。
時寧先是說:“哪里來的糖?!?/p>
然后又將視線從謝連安光溜溜的大腿上移過,十分不解:“謝總喜歡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