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低眉飲茶,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陰影,對于眾人的視線恍若不曾察覺。她細(xì)細(xì)品著茶,好一會兒,才隨口應(yīng)了一聲:“那真是有些可惜。”
瓊貴嬪聞言,不咸不淡地道:“可惜什么?我記得令貴嬪可是見過嫣小儀的舞姿。”
姜令音微微蹙起眉,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嗎?”
她輕輕放下茶盞,靜靜道:“仿佛有這一回事,有些記不清了?!?/p>
瓊貴嬪見不慣她這般惺惺作態(tài),淡淡嗤了一聲:“令貴嬪忘了,嫣小儀和羅才人應(yīng)當(dāng)沒忘記。”
姜令音訝異地看向羅才人,發(fā)間流蘇步搖微晃,“羅才人,可有這一回事?”
眾人看著夾在瓊貴嬪和令貴嬪之間的羅才人,都不禁為她嘆息一聲。她若是說沒有這一回事,便算得罪了瓊貴嬪,可若說有這回事,就打了令貴嬪的臉,兩個人都不是她能得罪起的,羅才人該如何回答呢?
羅才人沒她們想象中的驚慌,她掩著唇驚愕了一瞬,而后低眉道:“妾身記得嫣小儀當(dāng)初正是因為跳舞才不慎從問月臺上跌落下來的,那會兒妾身正在同令貴嬪您說話,一時都沒有注意。此事也是妾身的不是,竟忘了提醒令貴嬪——嫣小儀的舞姿頗為驚人?!?/p>
聞言,姜令音作恍然大悟狀:“原是如此緣故,那真真是錯過了?!?/p>
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瓊貴嬪的面容頓時浮了幾分憤怒,“從前竟不知羅才人有這般顛倒黑白的本事!”
羅才人頷了頷首,面露窘迫,“妾身惶恐。瓊貴嬪繆贊,妾身萬沒有您說得這般本事。”
“你!”瓊貴嬪心底怒火翻涌,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字。
殿內(nèi)一時安靜,眾人的視線不由地在三人之間脧巡著。
羅才人嘴上說著惶恐,可這一番話,卻是偏向了令貴嬪。
她們怎么也沒想到,羅才人竟直接落了瓊貴嬪的臉面,況且她們還記得羅才人因著蔣氏的死對令貴嬪多有看不慣,這怎么忽然之間就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姜令音對此倒是沒什么太大的驚訝,畢竟,羅才人雖然選擇明哲保身,卻還是個聰敏之人,權(quán)衡利弊還是懂得的。
請安結(jié)束后,淑妃一臉平靜地坐在雕花椅上,沒有任何動作。綾屏送走各宮嬪妃回到殿內(nèi),便見自家娘娘發(fā)著愣,她不由地?fù)?dān)心起來:“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淑妃沉默了好半晌,方抬了抬下巴,語氣不明地道:“如今瓊貴嬪算是徹底失寵了。”
綾屏說不出反駁的話,低低“嗯”了聲。
近來,瓊貴嬪想盡了各種方法接近陛下,可陛下卻沒給她一點機(jī)會,即便瓊貴嬪去御前請見,陛下也視而不見??赊D(zhuǎn)頭,令貴嬪卻能大搖大擺地進(jìn)去。
宮里的風(fēng)向一向是隨著陛下的寵愛而轉(zhuǎn)移的,眼看令貴嬪日漸得寵,隱隱有了專寵的跡象,嬪妃和宮人們都想方設(shè)法得上趕著巴結(jié)起承光宮來。若非如此,今日羅才人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偏向令貴嬪了。
淑妃嘆息一聲。
綾屏不愿見到自家娘娘這般模樣,不由地道:“娘娘不必太過擔(dān)心,令貴嬪終究才是貴嬪,陛下再寵愛她,這位分一時半會總不會再往上晉升了。況且,還有顧貴嬪呢——”
與虛無縹緲的圣寵相比,宮權(quán)才是最實際的。
淑妃搖了搖頭,卻有另一番想法:“陛下對顧貴嬪和對令貴嬪,終歸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