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業(yè)一走,馬順就連夜進宮。
這個時間,王振剛剛服侍小皇帝回后宮休息,才出坤寧宮就和馬順撞上。
王振看過口供,面沉如水,「這樣的口供能瞞得過刑部丶大理寺和都察院?」
馬順低聲道:「這三個部門不過是掌印您一句話的事,主要是陛下那頭……只要他也相信,此事就萬無一失了?!?/p>
當初岳氏殺夫和賀氏殺夫的案子不也有錯漏?
同樣被他們做成了鐵案,所以斷案不看證據(jù),而是看權勢啊。
馬順意味深長的道:「她是不是潘洪之女潘筠,不過是掌印的一句話,您說她是,她不是也得是;您說她不是,她是也得不是?!?/p>
王振一聽,嘴角微翹,將口供還給他道:「你先收著,找個時機進上,到時候我會從旁助你?!?/p>
馬順一愣,「不趁熱打鐵嗎?那上西巷離尹宅不遠,拖久了,只怕他們會收到消息?!?/p>
王振冷笑道:「收到消息又如何?她要是流亡在外的潘洪之女,那我還急兩分,畢竟她跑了就毫無蹤跡。
可她是三清觀的道士,她有師兄,師姐,還有師侄,更有道觀和山神廟,跑得了一個,還能跑得了一窩嗎?」
王振斜睇馬順一眼,意味深長的道:「知道陛下為何命龍虎山為天下道統(tǒng),明明控制度牒數(shù)量,卻不禁龍虎山收徒嗎?因為,都是軟肋啊~~」
他目光掃視這一片皇宮,拍了拍身前的白玉石柱,輕聲道:「不管是張真人,還是宮里那位從不見人影的張道士,他們只會,也只能聽從于陛下。」
他們修為難道不高嗎?
他們難道不想遨游天地間嗎?
但皇權不許,他們就離不開。
「你不是說,那潘筠看著和同門中人感情很好嗎?」所以王振一點也不擔心潘筠跑了。
「是,他們看上去感情很好?!?/p>
「很好就行,」王振道:「這兩日都不是好時機,陛下今日傍晚剛收到云南沐府的消息,沐總兵的長子要不行了?!?/p>
馬順驚訝了一下。
王振道:「雖說陛下沒怎麼見過這位二老爺,但其子沐璘卻是從小被送養(yǎng)在京中,和陛下關系不錯,幼時還一起讀過書,曾同吃同住,你是知道的,陛下一向重情,他此刻心情不好?!?/p>
馬順不解,「人既然要不行了,那再拖下去,萬一過兩天人沒了,陛下不是心情更不好嗎?這事要拖到什麼時候?」
王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更不好,不是很好嗎?」
馬順心臟一跳,瞬間明白過來了。
要是在皇帝最傷心,心情最不好的時候上報潘筠是潘洪之女,接近他是居心叵測,皇帝一定會更憤怒。
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會忽略很多東西。
還會做出更嚴重的懲罰。
王振這一招高啊。
馬順心服口服,躬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