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梧和夏璟臣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站起身來。
夏璟臣道:“走吧,我們也該去準(zhǔn)備了。”
轉(zhuǎn)眼五更已至,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候。再過不久,天色就會漸漸亮起來。
寬敞的河道上沒有半點星火,河水在夜幕中安靜地向前流淌著。
謝梧站在河道轉(zhuǎn)彎的山坡上,河邊水汽尤重,霧氣撲到臉上,白皙細膩的面容也沾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汽,身上的斗篷上也凝結(jié)了點點露水。
謝梧手里把玩著夏璟臣送的那把精致華美的匕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河面上。
夏璟臣沉默地站在她身邊,同樣也望著河面一言不發(fā)。
謝梧覺得這樣的等待著實有些無聊,開口問道:“督主過些日子就要去北境統(tǒng)兵了,不知這一去要多久?”
夏璟臣道:“快則半年,慢則兩三年都是有的。”
謝梧微微偏頭,笑道:“督主武功絕頂,留在京城著實是大材小用了。此去北境說不定正是立不世功業(yè)的機會。”
聞言夏璟臣冷笑一聲,面露嘲諷道:“我們這樣的人,誰會指望建功立業(yè)?去了旁人也只當(dāng)我們是陛下的鷹犬爪牙,為了監(jiān)視掣肘前線將領(lǐng)。謝小姐所說的不世功業(yè),恐怕是高看夏某了?!?/p>
謝梧并不在意,仿佛沒聽到他的嘲諷,道:“督主自然是不同,前幾年督主在北境屢立奇功,比起旁的人,北境將士只怕都慶幸是督主前去?!?/p>
“謝小姐對北境很有興趣?”夏璟臣突然問道。
謝梧輕嘆道:“我也曾隨兄長去過北境,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聽聞新任的北狄王年紀(jì)輕輕卻隱隱有一代雄主之姿,這些年大慶北方長期面臨北狄和西涼人騷擾。如今少了封大將軍這樣能威震北方的名將,若是北狄大舉入侵,京城如今的繁華景象恐怕不保啊?!?/p>
“難得謝小姐竟然會想到這些,可笑京城里那些人一個個身居高位,卻絲毫不肯往外面看看。若當(dāng)真有謝小姐所言的那一日,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毕沫Z臣冷聲道。
謝梧打量著他,幽暗的夜色中依然能看清他俊美的面容冷如寒玉。
“督主不擔(dān)心么?若是北狄人入侵,北方必定生靈涂炭,百姓淪為草芥?!?/p>
夏璟臣挑眉道:“謝小姐想發(fā)大愿,做那救世之人?”
謝梧緩緩搖頭道:“不,我只是個生意人?!?/p>
夏璟臣冷笑一聲道:“我只是個太監(jiān)、佞臣?!?/p>
“……”一個還不滿二十的姑娘,和一個……太監(jiān),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討論這種關(guān)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問題,好像確實是有些奇怪。
宮里那位都沒有考慮這些,她們又有什么好說的?
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們誰也沒有挽狂瀾于既倒的本事。
“督主,船來了!”簡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兩人這才朝著遠處望去。
河道上依然一片寂靜,良久之后才隱約看到前方有水面上有一個龐然大物正緩緩向他們的方向而來。那大船上并沒有亮燈,在幽暗的夜色中仿佛是一座黑漆漆的小山,在水面上靜靜地移動。
“自己小心?!毕沫Z臣低聲道。
謝梧微笑點頭道:“多謝督主提醒,我沒有自己找死的習(xí)慣?!?/p>
夏璟臣輕哼一聲,轉(zhuǎn)身沒入了身后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