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什么成熟的大人好嘛?”
爭辯無果,印蕓竹在路口前停下車輛。附近全是接送孩子上學(xué)的家長,小電驢停得東倒西歪,偶爾遇到熟人還能聊上兩句。
“我不成熟?”她皺眉疑惑。
平時的印蕓竹,絕不會把印璇的話放心上。可經(jīng)歷上午和江夢合死纏爛打的場面,她思緒不禁被帶偏。
江夢合不是濫交的人,她在某方面更像無法接受新興思想的固執(zhí)派。身邊用過的小物件總是半新不舊,更何況對人。
印蕓竹再次端詳被夾的無名指,歷經(jīng)多日的悉心照顧,可怖的青紫淤血褪。去,指甲長得慢,估計完全恢復(fù)還要好一陣子。
被承認(rèn)兩者契合的瞬間,心中的空虛仿佛被棉花填滿,膨脹到快要溢出來。如果不是床笫之間的矛盾,難道江夢合不滿自己的處事方式嗎?
究竟哪里不滿意——
她永遠這樣,陷入深刻的內(nèi)耗,會為別人無心的一句思量好久,在感情中卑微得抬不起頭。
“你上次和女朋友分手,還偷偷在衛(wèi)生間哭鼻子呢,我全都看見了?!庇¤l(fā)話,將她從陳舊的往事中剝離出來。
被小孩說破,印蕓竹尷尬,惱羞成怒得雙頰泛紅:“那,那個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印璇回問。
“小孩子少問?!庇∈|竹把她不老實的腦袋扭過去。
黃燈閃爍,鳴笛聲伴隨車流涌入。印蕓竹緩慢踩下油門,聽到身旁的印璇低落道:“你們都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以為我好騙……”
“什么?”印蕓竹沒聽見。
“我說,什么事情媽媽偏心你,也不和我商量,”印璇嘀嘀咕咕地摳指甲,“我明明長大了?!?/p>
印蕓竹被這話氣笑,要說不商量就算了,可從小到大單松月更偏心自己,她聞所未聞。
自己身為長姐,什么都要為印璇操勞。小時候單松月去上班,幾乎是她陪妹妹玩耍,萬一摔倒磕碰到哪里,回家還要挨頓罵。
印蕓竹不明白同樣是女兒,態(tài)度待遇天差地別。有時候也會懷有自私想法,倘若出生得比印璇晚,此刻受盡萬千寵愛的便是自己。
伴隨長大與思想的蛻變,她逐漸改變那些陰暗。姐妹的羈絆刻在身體里,她將印璇看作另一個自己,總覺得有所虧欠。
印璇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雖然才八歲,比以前明事理好多。相較于媽媽,小丫頭更親近自己。
這也是唯一讓印蕓竹感到欣慰的事。
“誰被偏愛,自己心里有數(shù)。”印蕓竹瞥向后視鏡,準(zhǔn)備轉(zhuǎn)彎。
前面路口左轉(zhuǎn)就是印璇的小學(xué),已經(jīng)有高年級的學(xué)生騎著自行車從身邊經(jīng)過,清新的藍白校服松垮垮拉開拉鏈,呼嘯著隨風(fēng)搖曳。
“可你們都不告訴我……”印璇埋頭,聲音夾雜強烈抑制的哭腔。
“媽媽和爸爸離婚,你們?nèi)贾?,連嘉麗姐姐也知道,只有我……”
情緒在臨界點陡然爆發(fā),印璇終于忍不住,仰頭嚎啕大哭起來。還未進入變聲期的孩子嗓門洪亮尖銳,穿透狹窄的車廂四散開來。
一時間,正在門口攤位上逗留的家長和學(xué)生全都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