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炭司看著她,好一會才指著一旁的桌椅請她入座:“不敢當,周家在秦州府大名鼎鼎,我本姓謝,周夫人喚我一聲謝炭司便行。”
“謝炭司?!毕泊喉樦牧丝凇?/p>
謝炭司:“周夫人,你們周家也有意這石炭的買賣?”
有人送了盞茶來,喜春抿了一口,心里先斟酌了一番,又摘了不合適的字、詞,才回道:“確實,聽聞炭司也有意在幾個州府選上一二做長久往來的買賣。秦州府有官路、水路,從盛京到秦州也只消數(shù)日,比其他州府要省上不少路上功夫?!?/p>
周家三房在秦州府是有名兒的商戶謝炭司有所耳聞,也曾親眼見過周秉,炭司辦事自是一條條的了解清楚,打從喜春遞了帖子來,炭司便對周家重新審計了一番,也是正常篩選,每一個商戶在炭司都要被打探清楚才敢與之做買賣的。
周家的情況無疑更復雜一些,東家在關(guān)外出事,接手周家的卻不是周家族人,而是這位出身鄉(xiāng)野的周夫人,在炭司看來,這就是叫他們早幾日一直猶豫不決之地。
鄉(xiāng)野女子能有多大本事?把石炭買賣給了周家,會不會搞砸了,砸了他們炭司的聲譽?
謝炭司目光陡然轉(zhuǎn)深,眼中閃過幾分滿意來,嘴中卻道:“周夫人所說不無道理,秦州府自是我們炭司首選,只秦州府中,能叫我們炭司滿意的可不止你們周家?!?/p>
喜春不卑不亢,滿臉認真:“不會的,我相信謝炭司也清楚,只有周家才是炭司最滿意的商家。”
炭火買賣可不止一船買進一船買出這樣簡單,盛京至各州府雖有水路,四通八達,十分便利,但河面在入冬后從盛京到各州的水路上,有不少段落會結(jié)冰,十分危險,少有船只會在入冬后往來,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xù)到次年開春之前,而做買賣的,也需要在河面兒結(jié)冰前先囤積大量的貨物。
一船石炭可不便宜,沒有幾家有那實力能連著囤積幾船石炭。便是有那幾戶商家聯(lián)合,可炭司隸屬官府,可不興賒賬欠款的。更不可能挨家挨戶去收賬,他們更傾向于直接于一家合作,不必牽扯麻煩。
謝炭司見她每一處都說到了重點,心里不由就有了偏頗,只是,“周夫人,你說別的商戶可能因著銀子鬧出事端來,這我信,可你周家也并非就檸成一團?!?/p>
“這話從何說起?”喜春不解。
謝炭司:“周夫人如今掌家,與炭司的買賣營生自是可行,但若某日周家出內(nèi)亂子,炭司也怕這買賣受到影響的?!?/p>
喜春細細思索,方明白謝炭司話中之意。
炭司也如那沈凌一般,認為喜春只有掌家的身份,但產(chǎn)業(yè)握在其他人手中,這便表示,喜春她可以隨時被人給撤下來,換上另一人掌家。
她心里一松:“我知大人的意思了,只別處我的話不管用,但在周家,我卻是能當?shù)眉易龅弥鞯?。?/p>
謝炭司極為認真:“可是當真?”
“我人如今便在盛京,周家在城中雖不說有頭有臉,也是叫得出名兒的人家,炭司大人若不信,可去周家打聽打聽?!?/p>
其實等過些年頭,喜春以自己的本事占了一席之地,何須又連翻解釋的。
謝炭司抬手:“不必?!?/p>
“與周家石炭買賣營生,我們炭司會認真考慮的?!?/p>
談至此處,今日對話便止了。
喜春也不再糾纏,起身告辭,謝炭司看她規(guī)矩禮儀皆是不差,言談舉止不卑不亢,娓娓道來,對這等女子他也是十分欣賞的:“周夫人走好?!?/p>
喜春帶著玉河朝外走,姿態(tài)端正,步伐帶著書香之家獨有的婉約,謝炭司看著,輕聲低語?!耙灾芊蛉说某錾?,實在出人意料,可見為人聰慧機敏,xiong有丘壑,比之這盛京大多的官家小姐也是不差,周家有這位夫人,也是一種福分了?!?/p>
喜春踏出門兒,恰好聽到這呢喃,驀然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