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葉京華如琴瑟般悅耳的聲音如今像是摻了冰渣子。五皇子一愣,抬起頭便見葉京華面上凝出一層冰霜,一雙眼深若寒潭。他忽得打了個抖,再不敢和葉京華拉拉扯扯,退開半步站直了身子。
葉京華目含冷意,將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現(xiàn)在辰時二刻,殿下當在文淵閣受講?!?/p>
五皇子一愣,接著心虛道:“文、文太傅今日病了?!?/p>
葉京華目光冰冷,垂眼看著五皇子,直將少年看得額角冒汗,才緩緩道:“若是文太傅病了,那文家的馬車怎會停在門口?”
五皇子一聽立即慌了,眼神開始飄忽:“我……太、太傅是進宮之后突發(fā)疾病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京華冷聲呵斷:“還敢撒謊?”
五皇子一顫,驟然什么都不敢說了。少年極為局促地低著頭,都快要將下巴埋進xiong口的飛揚的云紋里,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一看到葉京華滿是冷意的面孔,眼眶’唰’得一下就紅了。
少年一雙漂亮的瑞鳳眼中迅速聚起了水汽,鼻頭也紅了,滿眼委屈地看著葉京華。他自小被宸妃與皇帝寵著長大,從來都拿鼻孔看人。往日里他第一怕太子,第二怕的就是這個少言寡語的小舅舅。和會擺出大哥架子的訓斥他的太子不同,葉京華在宮中做伴讀時很少直接對他說什么,但只要課業(yè)放到他面前,讓他略掃一眼,就能看出七、八處錯漏來。每日五皇子在自己這個小舅舅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像是耗子見了貓,比面對宮里教授課業(yè)少師少傅都要緊張。
自從太子失蹤,葉京華自請出宮,宮里再沒人能壓得住五皇子。他這些年在宮里橫行霸道、逍遙肆意,性子愈發(fā)的嬌慣。
五皇子抬起手,狠狠抹了把漲紅的眼睛,大聲控訴:“小舅舅,你都不疼我了!”
說罷,眼角淌下兩條淚來。趙寶珠見這皇子都哭了,那還得了,遂焦急地向葉京華使眼色。然而葉京華卻巋然不動,神色極冷,半點兒沒有要哄他的意思。五皇子見他冷如堅冰,更加傷心,當即就要張嘴開嚎。就在這時,兩個著太監(jiān)袍子的人影從宮門里小跑出來,為首的正是方才領葉京華進宮的夏內(nèi)監(jiān)。
“哎呦,五皇子殿下,找著了找著了——”
夏內(nèi)監(jiān)出了一頭一臉的汗,顯然是在日頭下奔走了許久。他身后還跟著另一個年齡相仿的太監(jiān),一上來便拉住五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他沒什么地方受傷,才長出了一口氣:
“我的殿下,你怎么跑這兒來了?娘娘和文太傅正等著您的。”太監(jiān)道。
夏內(nèi)監(jiān)先是朝葉京華賠了個笑,而后轉(zhuǎn)過臉,略皺起眉對五皇子道:“殿下,不是老奴多嘴,只是您要出來玩兒也不能一個人也不帶啊,這不是讓陛下和娘娘憂心嗎——”
然而五皇子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一把推開了拉著自己的太監(jiān):“我不要你們!”
太監(jiān)得了宸妃的命令,哪里敢松手,上去拼命抱住了五皇子。五皇子掙扎不過,更加氣惱,當場耍起賴來:“自太子哥哥去了,你們就都不疼我了!”他哭道:“小舅舅不疼我,母妃也不疼我,就知道要我去讀那些破書!我不要你們!”
夏內(nèi)監(jiān)見他混賴的模樣,急得滿頭是汗,嘴里道:“哎呀,我的殿下,宸妃娘娘還等著您呢——”隨即又求助般地看向葉京華:“葉公子,您可幫忙勸勸吧?!?/p>
趙寶珠頗為緊張地抬頭看葉京華,卻見他神情淡漠,目光微微在五皇子臉上一頓,便讓他止住了啼哭。
葉京華斂下眼,再不看他,只俯身道:“草民告退。”隨后他抬起手,輕輕攏著趙寶珠的肩頭,帶著他轉(zhuǎn)過身:“走吧?!?/p>
趙寶珠有些不放心,還想回頭去看,卻被葉京華輕柔地制止,一直到出了景行們,趙寶珠才隱隱聽到層層宮墻內(nèi)有哭鬧聲再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