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憂心忡忡地想著,自己可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分明在冷宮時他還吃不上這樣好的,如今卻開始挑揀起來了。
元寧強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傷心事。
他用柔軟的眼睛望著薛蘭鶴,捧著小臉說:“比起那些外物,我更想聽聽舅舅的事,您最近在忙什么呢?”
小孩的睫毛密匝匝的,翹起來就像是蝶翼。
薛蘭鶴盯著小外甥的眼睫,心緩緩落在了原地,他開始梳理最近的日程表。
“前兩天我在拍攝雜志,還要進行品牌的代言。明天我就會進一個新的劇組開始拍戲,到時候舅舅就帶你去實地看一看舅舅的工作。期間我還要參加國際時裝秀,之后會對新劇直播宣傳?!?/p>
這樣一看,薛蘭鶴的行程也還是很滿的,幾乎排不開空閑的日子。
元寧心疼地望向舅舅。
關臣心里早有預料,也還是嘆了口氣:“你也確實是個大忙人?!?/p>
薛蘭鶴笑著同元寧說:“因為舅舅現(xiàn)在正是上升期,等慢慢轉型之后就好了。到時候舅舅會把工作的重點放在拍戲上,然后也會盡力多陪伴咱們家歲奴的?!?/p>
元寧趕緊說:“舅舅,你不要累著自己了。我只要舅舅能夠好好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哪怕舅舅不能擠出時間陪我也沒關系。”
他的小臉上滿是認真,要是薛蘭鶴不注重自己的身體,他才是會特別難過。
關臣心道:怪不得薛蘭鶴會這么心疼他這個小外甥,說的話可不就是極其招人疼么。
大盛朝的人倒吸一口冷氣,聽著天幕上薛蘭鶴的細數(shù),才發(fā)覺他在那個世界其實也并不輕松??此乒怩r亮麗的生活,也有像騾子一樣打轉的時候。
[世人皆瞧不上戲子,覺著他們不過是下九流的行當,需知一個戲子登臺也需要十年功夫。夏練三伏冬練九天,一日不得輕松。哪個不是把骨頭拆了又裝?]
[這有啥苦,俺們莊稼人哪個種地不也是日日不得閑。清明插秧泡爛十指,秋收割麥子彎折腰骨,除了那些含著金湯匙的主兒,誰又能過上舒坦的日子。]
[你們這還算好的了,我們在邊疆鎮(zhèn)守的戍卒才是真的把腦袋別在褲腰上,夜里聽著狼嚎巡防,哪天閻王爺來點名都不稀奇。]
天幕之上,漂浮的彈幕活似成了比慘大會。
這上面的人一個一個地訴說自己的愁苦和悲慘,讓那些朱樓上的公子小姐們恍若跌進了冰窖——他們從未經(jīng)歷過這般痛苦,難以置信原來在看似繁華美好的大盛朝竟然藏著這么多可憐之人。
他們生活的環(huán)境都是長輩給予的溫床,在外面見慣了歌舞升平,看到零星幾個乞丐便便覺得他們實在凄慘,會好心去打賞幾個銅板子。
雖是不曾鬧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話,可他們對世間的愁苦還是懵懵懂懂,沒個具體的概念。
直到那些人把現(xiàn)實撕開,血淋淋地擺在他們眼前。
有人嗤之以鼻,對此極其漠然:“螻蟻求生罷了,何苦這般作態(tài)?!?/p>
也有些憂國憂民之人為這些民眾的凄慘而痛心,喊出“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