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連忙遞過挑針,看著寸文山用鑷尖在劃痕里細細挑刮,玻璃碎屑像細沙似的落在石桌上。
“注意看手法,”寸文山頭也不抬地說,“挑的時候要順著紋路走,不能橫沖直撞,不然看著就假?!?/p>
“你想想,老玉埋在土里,磕碰都是順著自然紋理裂的,哪有橫七豎八亂裂的?”
他把挑好的玉佛遞給段景宏:“你來試試,就挑這佛的袖口位置。”
段景宏接過挑針,指尖微微發(fā)顫,鑷尖剛碰到玻璃表面就打滑了。
“穩(wěn)住?!贝缥纳皆谝慌灾笇?dǎo),“手腕別晃,用指尖的勁兒。對,就像繡花一樣,得有準頭?!?/p>
試了三次,段景宏才總算在袖口挑出一道像樣的細痕,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薄汗。
寸文山拿起玉佛看了看,點了點頭:“還行,第一次能做成這樣不錯了?!?/p>
“記住,做舊就像畫畫,得有耐心,急了就露破綻?!?/p>
沐孟蓮端來一碗調(diào)好的墨汁,用細毛筆蘸了點往挑好的細痕里填:“六爺,松煙墨調(diào)好了,加了點膠水,干了不容易掉。”
“嗯。”寸文山接過毛筆,手腕懸在玉佛上方,筆尖輕輕一點,墨汁就順著細痕滲了進去,“這步叫‘點睛’,墨不能多,多了就像流膿;也不能少,少了顯不出歲月感?!?/p>
“你看這袖口,當年肯定經(jīng)常被人摩挲,墨色得淺一點,邊緣要模糊,像被磨掉了似的?!?/p>
他把毛筆遞給段景宏:“你來填佛的衣擺,那里磨損少,墨色可以深點。”
段景宏小心翼翼地填著墨,沐孟蓮在一旁幫他扶著玉佛,陽光透過她的發(fā)梢落在玉佛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蓮姐以前也做過這個?”段景宏忍不住問。
“做過幾次,”沐孟蓮的聲音很輕,“但是沒有思茅做得好,思茅以前還在的時候總說我手笨,填的墨要么像塊補丁,要么淡得看不見?!?/p>
她說著,指尖輕輕拂過玉佛的輪廓,“她做這個最拿手,她閉著眼睛都能摸出哪里該填墨,哪里該留白?!?/p>
“可惜,天妒英才,該死的條子?!?/p>
寸文山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恢復(fù)如常:“思茅那閨女,對這些門道確實有天賦,可惜了?!?/p>
他沒再說下去,拿起裝著核桃葉水的瓦罐,“來,把玉佛泡進去,泡半個時辰,讓顏色滲進去?!?/p>
龍楚雄蹲在瓦罐旁,看著玉佛在水里慢慢變了顏色,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嚷嚷:“哎?真變黃了!跟變戲法似的!”
“別大驚小怪的?!贝缥纳降闪怂谎?,從懷里掏出個小本子翻看著,“等會兒泡夠時間,撈出來用軟布擦干,再涂上桐油瀝青,用手反復(fù)盤?!?/p>
“盤的時候得順著一個方向,不能來回搓,這樣包漿才能亮得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