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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342節(jié)（第2頁）

“現(xiàn)在的北方，諸胡內(nèi)戰(zhàn)，姚萇陰險狠辣，慕容垂倒是一代明主，可惜諸子相爭，其勢也未必能長遠，至于慕容永，雖有軍略，卻是全無仁義之心，一路燒殺，必會敗亡，其他諸人，尚不及這幾家，何況你家大父大人與慕容家的深仇大恨，你也不可能為之效力，算來算去，能投奔的，只有南方的大晉了，你正好也是漢人，去漢人的國家，當有一番作為?！?/p>

王鎮(zhèn)惡的神色凝重：“晉國有自己的問題，世家爭權(quán)，荊揚對立，現(xiàn)在又有皇室相爭，昌道內(nèi)戰(zhàn)一觸即發(fā)，自古危邦不入，我這個時候，以前秦丞相之孫的身份過去，恐怕性命都難保全?！?/p>

張蠔搖了搖頭：“你要隱姓埋名，藏身于荒野，等待時機。南朝不是沒有人才，世家內(nèi)斗是事實，但是東晉未來的希望，不在世家，而在于北府軍和荊州軍中的后起之秀，還有，天師道的力量增加得也很快，總有一天，這些新興力量為了奪取權(quán)力，會通過北伐建功，來取代那些腐朽沒落的高門世家，到了那一天，你的機會，才會到來?！?/p>

王鎮(zhèn)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軍這話說得太好了，我看北府軍的后起之秀，莫過于那劉裕，如果以后此人真的可以掌軍掌權(quán)，我愿意輔佐他?！?/p>

張蠔微微一笑：“那你得留了這條有用之身才行，若是死了，一切免談，所以賢侄，我現(xiàn)在給你開通關(guān)文書，你要記住三個字，活下去！多難都得活下去！吃太多苦，受再多委屈也得活下去！”

王鎮(zhèn)惡點了點頭，對著張蠔恭敬得行了個大禮：“謹受將軍教誨！”

漠南草原，盛樂城。

與其說這是一個城池，不如說這是一個邊境的市集，沒有城廓，沒有街道，只有幾百個帳蓬，聚集在一起，幾十面拓跋氏的馬牛大旗，在各個方向迎風飄舞。

拓跋珪的臉上，已經(jīng)長滿了鋼髯，上唇上兩抹英氣逼人的小胡子，微微上翹，鷹一樣的眼睛里，透出一絲冷厲之色，他騎著一匹高頭白馬，獨立山巔，俯視著草原上如云朵一樣的牛羊群，以及在四周來回奔馳的馬隊，嘴角邊漸漸地勾起一絲笑意，舉著馬鞭，指向了盛樂城：“老師，我會下令，讓最近俘虜?shù)馁R蘭，紇突鄰，紇奚三部的俘虜，去采集這方圓百里內(nèi)的石頭，建立一座草原上前所未有的堅城！”

一身黑袍罩身，只有兩只眼睛和白眉露在兩個眼洞之外的青龍，搖了搖頭：“魏王，你覺得這世上最堅固的城墻是什么？”

拓跋珪微微一愣：“自然是石頭堆砌，混合米漿的堅城，連投石機也無法摧毀，比如廣固，比如鄴城?！?/p>

青龍微微一笑：“可是廣固，鄴城這樣的堅城最后還不是給攻破了？那還是在有大山大河為固的中原，最適合守城，但仍然逃不過城破的下場，你就這么確定，在草原上建一座城池，可以長治久安？”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金鐵相交的聲音從他的喉管中噴出，伴隨著一陣淡淡的青色霧氣：“魏王，你要明白你的優(yōu)勢何在，絕不是在這里鑄一座堅城，草原之上，強者逐水草而居，最大的優(yōu)勢就在于這樣居無定所，別人不知道你的位置，那些個仆從部落，別看現(xiàn)在一個個臣服于你，但他們只象暫時屈服于雄獅的野狼，在黑暗中磨著自己的爪牙，一旦哪天你衰弱了，就會象撲咬獨孤部，賀蘭部那樣，毫不留情地攻擊你?！?/p>

拓跋珪不服氣地說道：“我現(xiàn)在擁有整個大漠南北，非但賀蘭三部遠逃漠北，就連一向桀傲不馴的鐵勒人，也拜倒在我的腳下，向我遣使稱臣，現(xiàn)在我的勢力，蒸蒸日上，離衰落二字，差的遠了點吧。老師，您雖然深謀遠慮，可也不必危言聳聽吧?！?/p>

青龍訓徒入中原

青龍嘆了口氣：“我們中原有句話，就叫做草原霸主，其興也勃，其亡也乎，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你現(xiàn)在是取得了不少勝利，但如果因為勝利而驕傲，驅(qū)使那些俘虜們?nèi)プ鰺o意義的修城建宮殿之事，非但會讓你困守于此，不再巡視草原，也會讓人心思變，不可不察也！”

拓跋珪看著那些蓬頭垢面，如螞蟻一樣忙碌著，被長長的草繩串成一串，在魏國兵士的皮鞭和拳打腳踢下吃力地勞作著的俘虜們，冷冷地說道：“在草原上，弱就是原罪，失敗就意味著失去一切，沒有人會同情他們，也沒有人會可憐他們?！?/p>

青龍搖了搖頭：“那這些俘虜和奴隸，不會成為你的力量，反而你需要這些士兵來監(jiān)視他們，看管他們，他們?yōu)槟阈藿ㄒ粋€城墻，讓你不能再巡視草原，自困于此，而你的兵力不能出去征戰(zhàn)，卻要看著這些俘虜?！?/p>

“你的敵人會因此得到喘息之機，你的朋友會因此而對你失望，獨孤部和賀蘭部先后都對你有過恩情，但現(xiàn)在都成為了你的敵人，被你消滅，他們的族人受這樣的苦難。這些現(xiàn)在歸順你的部落，就會沒有一點想法嗎？”

“魏王，這個天下沒有人可以永遠強大，多少強極一時的帝國，隨風而去，你想重蹈他們的覆轍嗎？我知道，原來代國就算滅亡之后，多年來對草原上的恩情和仁義也可以讓你再次復國，而鐵弗匈奴兇名滿草原，頭骨酒杯這些可怕的傳說能嚇得小孩子都不敢哭泣，可是即使如此，他們現(xiàn)在能踏上漠南一步嗎？”

“恐懼雖然是一種力量，但是只靠恐懼和暴力，注定會失敗，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而且一旦失敗，連翻身和復國的機會，也不會再有！”

拓跋珪臉上的那股子自信和張狂的神色，隨著青龍的這字字鏗鏘，而漸漸地褪色，他正色行了個禮：“老師，是我錯了，對不起。若非你的教誨，只怕我身處險境而不自知?！?/p>

青龍嘆了口氣：“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甚至你的大父，當年我也曾經(jīng)一度以燕鳳這個身份來輔佐了一段時間，他不聽我言，與慕容氏燕國聯(lián)姻，生出諸子威脅到之前的兒子的地位，終釀慘劇，國破家亡，我不希望你重蹈這個覆轍，所以，你一定要弄清楚你的朋友是誰，敵人是誰，你的力量來源于何處，而要做的事情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