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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868節(jié)（第2頁）

孫思邈嘆了口氣：“這毒只對活人有用，對這種兵器之類的器物，卻是用處不大，不過，那毒畢竟還是在斧上，將軍若是怕誤傷了自己或者同伴，讓毒素入血，最好還是把這斧面給處理一下，放在那火上烤，再用烈酒清洗，如是兩三回，應(yīng)該可以除毒?！?/p>

向彌點了點頭，把斧頭遞給了身后的一個親衛(wèi)：“大力兄弟，你聽到孫大夫說的嗎？我這把斧頭，就麻煩你去弄一下了?！?/p>

那個叫大力的親衛(wèi)接過斧頭，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黑色的毒斧面朝上，一邊走，一邊吆喝道：“大家離遠點，這斧頭有毒?！本瓦@樣向著火堆那里走去。

孫思邈看著大力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真的好險，若不是向?qū)④姰?dāng)機立斷，一斧斷臂，只怕這毒血就直接沖到沈隊長的上臂了，到時候，恐怕要卸下整條胳膊才行了。”

向彌嘆了口氣：“以前我們守城的時候，用過這金湯汁，聽寄奴哥說，這東西能讓攻城的敵軍皮肉潰爛，無法愈合，還有些殘忍的家伙，會在刀劍之上，臨戰(zhàn)之前就涂上這些糞水，想不到，時隔多年，竟然這東西是用在了我們的身上?！?/p>

孫思邈點了點頭：“這糞便乃是人體的毒氣所結(jié)，如果是漚餿了幾天，就象酒糟發(fā)酵一樣，毒性會更甚，但是，如果不是直接進入血肉，只是在表皮，還不至于直接要人的性命。”

說到這里，孫思邈看著遠處焚燒的幾個火堆，沉聲道：“而且，這些糞便里顯然還加了別的毒液，比如蛇毒或者烏頭之類，以助毒性，這些金湯汁的厲害就在于跟那鐵水所混合，鐵水是熔化的鋼鐵，中人會馬上皮開肉爛，而這金湯汁中的毒，則可以直接進入血肉之中，讓人迅速地毒發(fā)，想出這等殘忍戰(zhàn)法的，真的是喪盡天良啊?！?/p>

向彌咬了咬牙，他的雙眼都變得通紅，站起身，透過那幾個燃燒著的火堆，所繚繞的煙霧，看向了百余步外的城墻，城頭之上，兩百多名晉軍，在王猛子的帶領(lǐng)下，已經(jīng)跟沖過來的賀蘭部軍士交上了手，而那些夾壁墻中的情況，這會兒也一覽無余，幾乎每個洞中，都有十余名燕軍的軍士，剛才持槊推出這些鐵汁大鍋的，就是他們，這會兒的這些燕軍，已經(jīng)把手中的槊桿放下，換成了弓弩，正對著還在潮水般后退的晉軍，射擊不止呢。

而城墻之下二十步以內(nèi)的區(qū)域，已經(jīng)成了一片人間地獄，到處可以看到紅紅的鐵汁在流淌著，如同火山暴發(fā)后的巖漿，所過之處，即使是草木土塊，也會著火，靠在城墻上的云梯，無一不在燃燒，而云梯之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晉軍將士，近千人已經(jīng)在這城下的鐵汁煉獄中，尸骨無存，偶爾還能看到的殘骸，也都在燃燒著，腐臭的味道，順著風(fēng)彌漫在方圓十里內(nèi)的戰(zhàn)場之上，中人欲嘔。

可是沒有一個晉軍的戰(zhàn)士被這臭氣弄得嘔吐，他們都奔到了百步之外的安全距離，燕軍得意的狂笑聲在他們的身后回蕩著，而箭枝在他們面前十余步的地方，紛紛落下，呼嘯的南風(fēng)，如同死者的怒號，每個人的雙眼都是血紅一片，牙關(guān)緊咬，拳頭緊握，剛才的這一瞬間，每個人都有親朋好友永遠地失去了性命，但是沒有人哭，沒有人慘叫，仇恨的火焰，在他們的心中燃燒著，一股無聲的力量，在每個人的體內(nèi)騰起，匯合，而那沖天的戰(zhàn)意，甚至超過了那面前的鐵汁地獄，最后匯成了徐赤特的一句怒吼：“鐵牛哥，下令吧，我等愿再次沖擊！”

鐵汁橫流后援絕

向彌的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的拳頭也是緊緊地握著，目光從這塊臨時醫(yī)院的地上掃過，一個個跟沈恭一樣給斷腿截腳，或者是身上生生剜下一大塊腐肉，痛得死去活來的軍士們，盡入他的眼簾，而前方的城墻之上，賀蘭部的援軍已經(jīng)在跟王猛子們交上了手，城墻底下那仍然在流淌的金湯鐵汁，構(gòu)成了一片禁止通行的死亡之區(qū)，而在這針汁中燃燒著的將士遺骨，則是構(gòu)成了死亡的警告。

可是，還活著的千余名戰(zhàn)士，他們的眼中，寫滿了戰(zhàn)意與殺氣，那種憤怒和復(fù)仇的執(zhí)念，讓他們已經(jīng)可以不顧這眼前的修羅場，哪怕用自己的身軀和性命，為同伴們開辟出一條直接上城的通道，他們也是愿意的！

向彌的手，本能地想要去抓背上還剩下那把板斧，大力的叫聲在他的耳邊回蕩著，那是一股上氣不接下氣，全速狂奔時的聲音，由遠而近，直入他的耳中：“鐵牛哥，斧來了，斧來了！”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向彌扭頭看向了奔來的大力，只見他的手中，握著自己的那把一面染毒的戰(zhàn)斧，而剛才斧面之上的紫黑色毒血，已經(jīng)消失不見，整塊斧面，一片通紅，還散發(fā)著一股酒氣，顯然，這是大力剛才按孫思邈的吩咐，以酒消毒，再在火上燒烤，以化盡毒氣，看到這種群情激憤，紛紛請戰(zhàn)的架式，他甚至等不及這斧面完全冷卻，就這樣拿著燒紅的大斧，跑了過來。

向彌用力地點了點頭，從大力的手上接過了這把大斧，熱浪順著木柄向他傳來，一如他心中燃燒著的復(fù)仇之火，這附近圍著的劫后余生的戰(zhàn)士們，沒有人因為恐懼而退縮，每個人，只想回身報仇，他們散發(fā)出的戰(zhàn)意，甚至可以摧毀身后那面城墻！

可是向彌仍然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起來，灼熱的火風(fēng)從嘴里進入他的體內(nèi)，卻讓他的腦子變得清楚，這么多年來，向彌在軍中經(jīng)歷了太多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他學(xué)到了一招：“在作決定之前，深呼吸三下，然后再仔細地想一遍，這是寄奴哥教誨我的！”

當(dāng)向彌重新睜開雙眼時，只見上千道殷切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自己，手中的那股子燙手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不見，再看一眼那把戰(zhàn)斧，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的顏色，他點了點頭，沉聲道：“諸位兄弟，你們的戰(zhàn)意，我能體會到，而你們想要復(fù)仇之心，我鐵牛更是感同身受。那些戰(zhàn)死在城下的兄弟，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想法，一定會瞑目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鐵牛哥，只有攻下城門，把那些夾壁墻里害我們的狗賊全部千刀萬剮，方能泄我們心頭之恨，那鐵汁現(xiàn)在有些已經(jīng)開始凝固了，我們應(yīng)該趁這個機會殺回去，就算，就算不為我軍報仇，起碼城頭上還有上百兄弟在戰(zhàn)斗呢，我們不能不管他們??！”

向彌搖了搖頭，他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一頂不知是誰掉下的臂甲，剛才孫思邈在救人時，往往中毒之處的甲片，都要卸下，也不知道是誰的。向彌拿著這塊臂甲，遠遠地扔向了城墻那里，以他的力量和體格，即使是隔了七八十步，這片足有幾斤重的甲片，仍然落到了一片還在流淌的鐵汁之中。

只聽到“嘶”地一聲，這片鐵甲落入了鐵汁之中，就如同一塊冰塊，落到了沸水里，很快就融化掉了，不成形狀，同樣變成了鐵汁的一部分，四處流淌。

眾人全都看得心驚肉跳，剛才全憑一股血氣之勇喊著要報仇，想請戰(zhàn)的他們，腦子開始漸漸地冷靜下來了，所有人都在想一件事：要是連這塊鐵甲都是入汁即化，那我們的血肉之軀這時候送上去，一定也會挫骨揚灰，尸首無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