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微微一笑:“庾悅現(xiàn)在人在外地,我無法跟他有什么交流,所以他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就連這些在江南的庾氏家人,也不知道庾悅本人的想法,只是依他的吩咐行事,現(xiàn)在庾家全都人心惶惶,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在何方,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沒了大部分的莊園與家業(yè),甚至很多人已經(jīng)無處容身,集中到了庾家在京城的大宅之中居住,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庾家的子侄隨大軍出征,與江州軍團找機會會合,我想,庾悅確實有放棄吳地家業(yè),去荊州重新開始的打算?!?/p>
青龍的眉頭一皺:“何以見得呢?庾家在江南可是百年的家業(yè)啊,以前雖然也曾經(jīng)一度當過荊州刺史,但不過數(shù)年,就給桓溫所取代,所有在荊州的產(chǎn)業(yè)都被桓溫所強奪,留在荊州的庾家子侄多被借各種罪名誅殺??梢哉f,庾氏的勢力,早就在荊州和江州被一掃而空了,這個時候去荊州,圖什么?”
玄武點了點頭,說道:“可是當年的仇敵桓溫,在荊州,江州的勢力,也是被一掃而空了啊,而朝廷在荊州的根基,一直不算穩(wěn)固,以前劉道規(guī)率軍入駐荊州,本想著靠著劉裕以前設想的那套,軍團老兵將士退伍還鄉(xiāng)之后,充任鄉(xiāng)吏,來控制基層,但這套連在吳地江北都行不通,更不用說是在荊州了。”
“荊州西征軍團的將士們,多半是服役期到了之后就要回歸京口,幾乎無人愿意留在荊州,即使是少數(shù)升為軍官的老兵們,愿意落戶荊州,也多半是在江陵,沙市,馬頭,長沙這樣的大城鎮(zhèn)里居住,根本不愿意離開城鎮(zhèn),下到基層的鄉(xiāng)村,那些地方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p>
“所以靠區(qū)區(qū)萬余將士為吏,就想控制荊州基層的想法,完全地失敗了,劉道規(guī)最后只能被迫與荊州本地的士族們合作,給與他們當年桓楚時代的各種特權(quán),以換取他們代朝廷來治理基層地方。這是劉裕的失敗,但未嘗不是我們世家大族的機會,而庾悅,就是最早看到這一點的人?!?/p>
青龍不信地搖著頭:“我不太相信這點,庾悅是出了名的大少爺,貪圖享受,害怕挑戰(zhàn)和改變,要他從軍建功他都不太情愿,這舉家舉族搬到曾經(jīng)讓庾家差點完蛋的傷心之地,他哪來的底氣?”
本地內(nèi)應落新家
白虎冷冷地說道:“只靠他庾家自己在荊州的根基,那是完全沒這個底氣的,不過,若是在當?shù)赜杏辛Φ暮缽姶笞逡詾槊擞?,幫他們能初步安家落戶,或者說協(xié)調(diào)好跟其他家族的關(guān)系,能作為盟友進行基層的共治,那他們庾家就有回歸荊州的信心了?!?/p>
玄武的眉頭一皺:“你說的這個盟友,是陶淵明嗎?”
白虎搖了搖頭:“恐怕不止一個陶淵明呢,陶淵明本人是荊州名士,雖然看起來沒有什么勢力,但是他陶淵明的名氣太大,又周游天下,這里一個村長是他的故舊,那里一個漁夫是他的朋友,如果連這些底層百姓他都能結(jié)交,那在荊州有實力有地位的那些個豪強士族們,又豈會沒有朋友呢?”
玄武笑了起來:“白虎大人說得不錯,陶淵明作牽線的話,庾家是可以結(jié)交很多荊州的豪強士族的,但問題是結(jié)交是一回事,誰不想多幾個朋友呢,但庾家可是來荊州落戶啊,說得更直白點,就是過來搶地盤的,就這樣他們也愿意嗎?要是換了我們恐怕也不會接受這種外來家族橫插一手吧?!?/p>
白虎輕輕地勾了勾嘴角,說道:“荊州的士族豪強也有他們的需求,有他們的問題,那就是荊州和揚州長年對立,雖然讓荊州自成一系,不受建康的朝廷的制約,但反過來,也基本上斷絕了荊州和江州的士族入朝為官的可能,這幾十年下來,揚州的,吳地的世家在荊州沒有產(chǎn)業(yè),反過來荊州的士族們在京城也幾乎沒有后臺,如果不滿足于只在荊州當個地頭蛇的家族,會考慮跟庾家這樣在吳地經(jīng)營百年的大世家進行合作呢?!?/p>
青龍冷笑道:“可庾家自身難保,本家族都要遷居荊州了,哪還有本事幫別的家族再爭取在建康的利益呢?”
白虎微微一笑:“就算庾家的本家遷到江州或者荊州,但他們在吳地的旁支,還有多年來結(jié)交的其他家族的關(guān)系,人脈也在,可以作為他們交易的本錢,荊州本地的家族嘛,讓出一些城鎮(zhèn)中的商鋪,產(chǎn)業(yè),換取跟庾家在吳地的一些產(chǎn)業(yè)的交換,也并不虧。畢竟,他們以后要想到建康城當官,也是要有些人在那里安家立業(yè)的?!?/p>
青龍搖了搖頭:“全無根基的外來家族,沒有在本地極有勢力的家族的大力支持,那是很難立足的,庾家在建康城,在吳地已經(jīng)沒有了這樣的能力,荊州本地的家族也不是傻瓜,不會輕易上當?shù)??!?/p>
說到這里,青龍頓了頓:“還有那個陶淵明,就算他喜歡四處周游,廣泛交友,但作為士族的那些地頭蛇們,又有幾個是真的能看上他,真的信了他的?他的能量,是不是給我們高估了?畢竟,我們一直是猜測他是天道盟的人,甚至是重要成員,但這個可能性,也給白虎大人排除了,若陶淵明并沒有什么朝堂,官場上的能量,又在荊州當?shù)啬苡卸啻蟮挠绊懥δ???/p>
白虎平靜地說道:“我否定了他作為天道盟的大魔頭,可沒否定他作為天下名士的影響力,更沒否認他現(xiàn)在新的身份,那就是建武將軍府長史,代理江州長史。青龍大人,現(xiàn)在你可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庾悅也好,陶淵明也罷,甚至是羅龍生,都是有官身的人了,而羅龍生,就是跟庾悅合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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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平靜地說道:“為何不可以呢,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劉裕是定了這個規(guī)矩,但是不是立功,那還不是各軍團的主將上報嗎?現(xiàn)在庾悅可是除了刺史之外也是建威將軍,可以獨立作戰(zhàn),江州收復戰(zhàn)中,斬獲和戰(zhàn)功可是不少,這些不都是能成為他們子侄們獲得的軍功和爵位嗎?雖然誰都知道他們遠離前線戰(zhàn)場,但這支部隊是庾家出資源組建的,誰立功,誰得官,說白了都是庾悅說了算,他可以在江州刺史,建威將軍的權(quán)限之內(nèi),讓他的庾家子弟們在江州為官為吏。”
玄武勾了勾嘴角,說道:“庾悅是可以上報,但江州的官吏的任免,是要朝廷說了算,是得劉裕點頭,劉穆之同意才行,也許劉穆之會跟庾悅做些交易,但劉裕又豈會這么容易開這個口子?要是由著這些各地軍團的主將們私相授受官爵,那他的這套規(guī)矩,還如何去通行天下呢?”
白虎微微一笑:“早在征伐南燕的時候,這個規(guī)矩就已經(jīng)不再執(zhí)行了,甚至更早,在劉毅掛帥討伐桓楚的西征之戰(zhàn)中,也是劉毅上報有功將士的名單,其中就有大量并未真正地在戰(zhàn)場立功,甚至是遠離戰(zhàn)場,在后方尋歡作樂的世家子弟們,庾悅本人就是其中的典型,可是最后還不是按劉毅上報的有功人員的名單論功行賞了嗎?”
玄武平靜地說道:“那時候是因為要給劉毅一個面子,而且要安撫世家之心,讓他們放心合作,才開的一個例外,而且很多世家子弟也并不是跟以前一樣,人在建康,掛名軍中,他們雖然沒有緊隨前軍參加戰(zhàn)斗,但也是在后勤輜重的部隊里隨軍,也是作了不少文書與統(tǒng)計,管理的工作,并非完全沒有出力,加上他們的家族給前線大量的支援,無論是物資還是民夫之類的人力,從建康到荊州的補給線,可是綿延千里呢,戰(zhàn)事持續(xù)了近一年之久,這些世家子弟,總歸是作了些貢獻的?!?/p>
青龍沉聲道:“是的,廣固之戰(zhàn)也是如此,象庾悅本人還是跟隨中軍,參與了戰(zhàn)斗呢,大部分的世家子弟也是到了戰(zhàn)場,雖然沒有上陣殺敵,但也是長留營中,就象玄武大人說的那樣,維系了從吳地到齊魯?shù)膸浊Ю锏难a給線,沒讓前線的將士斷了物資或者是沒飯吃,這些就是他們的貢獻啊,以這樣的貢獻,給些官職爵位,哪里有問題了呢?”
白虎微微一笑,說道:“那要按你們二位的說法,這次也是一樣啊,江州軍團是靠了庾家的資源才組建起來的,只不過不象西征軍和北伐南燕時,后勤暢通無阻,世家子弟們可以借口護送物資到前線,完成大軍的補給和輪換,所以可以不用上戰(zhàn)場,留在后方做些運輸,補給和統(tǒng)計管理的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