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就是家。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了玄關(guān)處一絲極細(xì)微的動靜。
她抬起頭,正好撞進謝宴珩深邃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時已悄然歸來,脫下的昂貴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高大的身影靜靜佇立在光影交界處,似乎已經(jīng)在那里凝望了許久。
他臉上慣有的冷峻線條在暖色調(diào)的光線下似乎柔和了些許,目光異常專注,仿佛要將眼前這幅溫暖的圖景深深烙印在心底。
顧知鳶對他微微頷首,嘴角自然地彎起一抹淺笑,帶著無聲的詢問。
謝宴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沉睡的孩子和寵物,然后幾不可察地抬了抬手,示意她跟自己走,同時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書房?!?/p>
顧知鳶心領(lǐng)神會,動作極其輕柔地將睡熟的福崽轉(zhuǎn)移到旁邊的軟墊上,小家伙不滿地“咪嗚”一聲,翻個身又蜷縮著睡去。
她站起身,示意守在一旁的青姨照看孩子們和寵物,這才放輕腳步,跟著謝宴珩走向二樓的書房。
書房的門無聲合攏,室內(nèi)只開了一盞臺燈,光線有些昏暗,顯得有些氣氛沉凝。
謝宴珩開門見山,聲音低沉平緩,“顧家那邊出事了。城西倉庫項目挖出嚴(yán)重污染,無限期停工,伴隨著天價治理費。顧承宇簽的擔(dān)保協(xié)議生效,顧家核心資產(chǎn)被凍結(jié),瀕臨破產(chǎn)?!?/p>
他銳利的目光落在顧知鳶臉上,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繼續(xù)道:“輿論在往謝家身上引,‘謝太太娘家’成了焦點。母親那邊施壓,股東也有些微詞。”
顧知鳶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預(yù)想中的驚慌失措或?qū)︻櫦业陌荩挥幸黄领o的湖水,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風(fēng)暴的來臨。
她甚至沒有追問細(xì)節(jié),只是在謝宴珩話音落下后,平靜地接過了話頭,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我知道。賀明薇賀總,之前跟我提過?!?/p>
謝宴珩眉峰幾不可察地一挑,眼中掠過一絲銳利的探究:“賀明薇?”
“嗯,”顧知鳶點頭,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隱瞞,“她提醒過我,慕彥在頻繁接觸顧承宇,尤其是那個城西項目。她說慕彥從不做虧本買賣,接觸那種明顯是爛攤子的項目,動機絕不單純,很可能是想通過顧家,針對你或者謝家?!?/p>
她將賀明薇的警示和自己的判斷和盤托出,條理清晰,重點明確。沒有多余的抱怨,沒有對娘家的求情,只有冷靜的情報共享和潛在威脅的指向。
慕彥……
他早就察覺到顧氏的事不簡單,只是慕彥做得很干凈,他還沒有查到。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妻子。
她變了。不再是那個只會歇斯底里、惹是生非的顧知鳶。她變得敏銳、沉穩(wěn)、可靠。她會不動聲色地建立自己的人脈,會冷靜地分析潛在威脅,會在關(guān)鍵時刻,將重要的信息毫無保留地共享給他,成為他反擊棋盤上不可或缺的力量。
這份變化,讓他感到陌生,卻又……無比契合。
他忽然清晰地意識到,他不想失去眼前這個人,不想破壞剛剛在這個冰冷宅邸里艱難建立起來的名為“家”的溫暖雛形。
也許,協(xié)議婚姻的盡頭,并非只有冰冷的解約簽字。
也許,他們可以擁有一個充滿暖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