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平侯夫人素來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剛烈性子,既不屑在下人面前失儀,也不愿在慶平侯跟前獻(xiàn)媚,更容不得自己在那些姨娘跟前失了體面?!?/p>
“可人的精力終究有限,能分給楊二少夫人的本就所剩無幾。那些無處排遣的郁結(jié),又不知有多少要化作冷言冷語,傾瀉在楊二少夫人身上?!?/p>
“院門一闔,聲息驟斂,無從得知?!?/p>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p>
“還有一事”榮妄輕輕執(zhí)起裴桑枝的手,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我托徐長瀾細(xì)細(xì)詢問過楊二郎,關(guān)于他那隱疾及服藥始末。楊二郎并非自幼知曉自己子嗣有礙,而是十三四歲初通人事時察覺異樣,暗中求醫(yī)方才知曉?!?/p>
“你絕對想不到,最初服藥的并非楊二郎,而是他那尚未過門的未婚妻。那時楊家二少夫人不及金釵之年,就被迫日復(fù)一日地灌下養(yǎng)身補(bǔ)藥。慶平侯夫人打的算盤,是要將楊二少夫人的身子骨調(diào)理至最易受孕的狀態(tài)?!?/p>
“若非楊二郎偶然撞破,在侯夫人面前大鬧一場,只怕那湯藥還要繼續(xù)灌下去?!?/p>
“后來大婚之后,夫妻二人遲遲無孕,慶平侯夫人走投無路,這才動了讓楊二郎也服偏方調(diào)理的念頭,這才勉強(qiáng)得了個孩子?!?/p>
裴桑枝聞言,眼睫微顫,眸底掠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外人只見得朱門繡戶的錦繡繁華,卻不會知雕梁畫棟里藏著的不為人知的辛酸。
“慶平侯夫人母子于她而言,怕是愛恨交織,難以言說?!?/p>
榮妄眸光幽深,緩緩道:“開弓沒有回頭箭?!?/p>
“她既選擇入局,想必已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
“這條路向來如此?!?/p>
“一旦涉足其中,不成功,便成仁?!?/p>
尤其是,還將他視作了那只捕蟬的螳螂,自己卻胃口大的想做那只黃雀。
暫且不論對與錯,立場便是不同的。
“枝枝,我知你心中所憂。你怕經(jīng)年累月,世人偏見日深,使女子立世愈艱。然此路已在腳下,有人生,亦有人死,有人善,亦有人惡。”
“偏見可深,亦可被粉碎?!?/p>
“世間女子千百面,各花各有各花香,各山各水各有靈?!?/p>
“四季之花,春蘭秋菊,各擅其芳;九州山水,北雄南秀,各具其勢?!?/p>
“這是我姑祖母寫在手稿里的話,老夫人也日日掛在嘴邊,我聽多了深以為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