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眼因為剛剛的灼傷感起了些生理性的水霧,使得視線還有些模糊,看著蓋亞的背影如墨水般化開。
就在這水蒙蒙的視線之中,恍惚間,他回憶起了那個夢里他真實的過去。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接過了維護命運的職責,接替摩伊萊姐妹們以及許多冥神維護著往后不知道多少年的世界命運。
在空無一人的冥界。
失去了神明之后,世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透過自己編織出的銀線,能夠窺探到外界日新月異的發(fā)展。
他看到明明曾經(jīng)實際存在的變成了虛無縹緲的神話傳說,一些毫無根據(jù)的幻像反而成了人們的信仰,無數(shù)“偽神”升起,又在一聲聲質(zhì)疑之中倒塌。
時間似乎能抹平一切,他聽到后世人甚至開始遺忘他們的先祖,連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叛逆思想放在他們眼里也成了一個老古董。
周圍是荒無人煙的寂靜,但他手中的銀線還能傳來無數(shù)種聲音,不論是笑聲、嘆氣還是慘叫哀嚎,在看不到頭的長河之中讓他有了時間在流逝的實感,也讓他不至于忘記所有記憶。
而在那段時間,他不想望向外界的某些時刻,他才漸漸摸索到了冥土的特殊性,甚至與它交流起來。
可惜那時候的冥土的意識過于微弱,只偶爾才能回復他一兩句,它說若不是為了支撐命運編織的場所,它說它也該在冥王消逝之刻跟著消逝。
所幸——薩若汶現(xiàn)在回憶起,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這樣的狀態(tài)他沒有持續(xù)到他所想象的世界終末。
后來某一天,本該封閉至世界終末的冥界大門被一個穿身黑袍的異邦人找到,對方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用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法術把他帶了出去,他這才再次和外面相聯(lián)系。
最后他和救他出來的那人,還有其他異邦人,跟著駝鈴去了很多地方,算是度過了一段可謂痛快的時光。
不過那一次打破常規(guī)的“出來”自然引來了災禍。
沒有了冥界的限制,沉睡之中蘇醒的蓋亞找到了他。
身為大地的化身,她躲過了注定消失的命運,但失去所有子嗣的代價讓她無以倫比地憤怒。
白發(fā)青年望著身前并不寬闊但一眼就能讓人感到威嚴的背影,這個背影自然并不是他第一次見。
意外來的是多么的突然,僅僅在某一天他返回住所,打開門的一剎那,這個背影便立在他房間的窗臺前。
諸神黃昏的時候,這些古老的神祇們大多陷入了沉睡,所以當時的薩若汶并沒有見過蓋亞。
但對方那明顯的、來自遠古的、磅礴的氣息一下勾起了他的回憶,他的本能在告訴他,那是因為神祇,本該徹底消失在世人面前的神祇。
銀線的織者到退一步,手中出現(xiàn)了那一柄銀光流轉(zhuǎn)的長劍。
但他不知道,那個時候他處在大地之上,處在這位大母神的領地之中。
哪怕那個時候,殘存的零星幾個神祇對世界的掌控大不如前,但自創(chuàng)世之時就誕生了的神祇,總比他這個本職吟游詩人的人戰(zhàn)斗意識要高不知道多少點。
一把土石所組成的匕首從后面chajin了他的xiong口,和他捅進無數(shù)個神祇的時候一樣。
大地的女神轉(zhuǎn)身,一瞬間,山岳向他涌來。
“你們怎么敢的?在我沉眠之際,殺死我的孩子!”
火山回應著女神的憤怒,高聲的嘶吼沖破大地的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