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是如此?”姜采盈心中思忖,“這么說來,陛下病倒真的是因為勞累過度?”
她的低聲輕語被安清嵐注意到,“嗯?公主,你說什么?”
“沒什么”姜采盈斂住心神,腦海中卻不由地浮現(xiàn)出靈臺山衛(wèi)衡那冷冷一瞥。
“聽說那位陸大人寫了一些文章,里面的治世之道很受陛下賞識。聽程太保說,陛下似有改革之意。”
“如此一來,便是好事?!苯捎瘜捨恳恍Γ拔易x過那位陸大人的《經(jīng)策論》,他所主張的開鑿運河,發(fā)展漕運是利于百年國本的大事,確實可行。大云朝雖幾十年未經(jīng)戰(zhàn)亂,可朝臣黨同伐異,爭權(quán)奪利過多,看不見的硝煙處處彌散著。若真的能停下來休養(yǎng)生息,以利民國策為本,則大云朝之安民指日可待”
說道末尾時,姜采盈神情有些激動,卻見安清嵐的表情諱莫如深,一旁侍立的宮女更是各個垂下頭來,噤若寒蟬。
姜采盈這才后知后覺,后宮婦人,鮮有干政。此話,已經(jīng)惹了爭議。果然,安清嵐往四周瞧了瞧,下令貼身的宮女將眾人遣散。
殿中俱靜,已無外人。
安清嵐這才尷尬地應(yīng)了幾聲,眼瞼下垂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姜采盈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太深究。
而后,話題轉(zhuǎn)移。
從國政大事轉(zhuǎn)到了家長里短,安清嵐似乎很有傾訴欲,從家中父親的安康聊到御花園的暹羅貓,到殿中綠藤架上的瓜果
姜采盈停頓了一下,終于開口問她:“宜嬪娘娘,陛下對你好么?”
聞言,她愣了一下,似乎未曾想過昔日的仇敵會用如此溫和的語調(diào),像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這樣來關(guān)心她。
她眼眶微熱,“陛下對臣妾,算得上是關(guān)懷備至。”
她目光悠長,“與我同進來的一批秀女中,共有七八人留下。其中幾人為答應(yīng),幾人為常在,忠肅侯府的何二小姐倒是封了貴人,賜封號為‘容’。可像我這般一入宮便被封為嬪位的,算是少有?!?/p>
姜采盈默然,這倒不假。
大云朝史上得此殊榮的,往前數(shù)不過就榮純皇后一人。她的母妃被選侍入宮時,不過才為答應(yīng)。幾年之后,才按照慣例升了常在,之后懷了身孕才提拔為貴人。姜采盈凝眸,“如此殊榮,怕是要在宮人遭人嫉妒。”
“還好。”安清嵐苦中作樂,眼神里有片刻促狹,“宮人之恨,還有容貴人幫我擋著,這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她這樣笑著露出淺淺兩個梨渦,倒是有昔日少女活潑之態(tài),少了些宮婦的端莊典雅。
姜采盈也忍俊不禁。忠肅侯府的二小姐何沁蕊,上一世驕縱之名快與她齊平,她倒是有些意外陛下竟然會給她留牌子。
不過想想,也便清楚了。
后宮雖為婦人,卻與前朝緊密關(guān)聯(lián)著。每位宮妃得寵與否,很大程度上都與家族掛鉤。
陛下是有他的考量的,倘若有朝一日安氏隱隱有冒頭之勢,他便可借助忠肅侯府來制衡一二。
思及此,她輕嘆一聲。
安清嵐何等聰慧,這樣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一時間,二人竟然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