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衣袍劃開夜色,衛(wèi)衡轉身。夜風卷著殘葉掠過庭階,不一會兒與他離去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拐角。
直到院門重重合上,姜采盈才放任自己滑坐在地,掌心深深掐進那些碎瓷片里。
“公主!”攬月跨過門檻,見到跌坐在地的姜采盈驚呼不已。她小心攙扶著姜采盈起身,看到她掌心斑駁的血跡和碎渣子,眼眶通紅,又吩咐外頭侍奉的奴仆,“快去請大夫。”
“我沒事。”姜采盈朝她寬慰一笑,望著門外的月色,喃喃道:“幸好不是他。”
可是,明明該慶幸的,為什么心中竟然會涌現(xiàn)出一股空落落的悵惘?
“公主,您說什么”
姜采盈甩甩頭,“沒什么。”
大夫簡單包扎過后,仔細叮囑著往后飲食的忌口,以及傷口不能碰水之類的話。
“多謝大夫?!?/p>
已經(jīng)夜深,姜采盈示意攬月給大夫多些打賞。
另一側。
衛(wèi)衡自出了議事堂后,心中大松一口氣。就著月色,他垂眸注視著方才姜采盈摸過的手背。
蓋住的傷口被用力揉搓過后,有些癢。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燈火三更時,手底下人傳來消息,郭欽回來了。
雖是深夜,可衛(wèi)衡夜夜失眠,便干脆起身去迎一迎。說到底郭欽對他而言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一路的將府中漆黑的夜燙穿幾個洞來。郭欽披星戴月于深夜歸府,本以為是一片寂靜,卻不曾想連主上都前來相迎。
府中眾幕僚聽聞主上未睡,這會兒即便是睡眼惺忪也要堅持候在旁邊。
郭欽頓時惶恐,一路小跑過來向衛(wèi)衡行禮叩拜。
衛(wèi)衡扶住他的手臂,“郭卿,你南下治水數(shù)月歸府,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不必多禮?!?/p>
“主上,屬下有江南軍情需稟告陛下?!被椟S的光亮下,郭欽眼中疲色盡顯。
衛(wèi)衡實在不忍心,勒令他無論何時都先按下,有什么事情等他睡足之后天亮再說。
于是,一行人在夜色中又漸漸散去。衛(wèi)衡無眠,干脆沿著府中花園小徑踱步。
天邊是一輪月牙彎月,腳下的動作漫無目的,直到看到院前那兩盞熟悉的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
他有片刻的失神,怎么又到這里了?
姜采盈泡完藥浴,已經(jīng)是丑時。攬月心疼她幾日未安睡,于是在室內點了安神香。
一躺下,困意席卷而來。
她又做夢了,只是這次卻不是噩夢。夢中她仿佛置身于溫暖的泉中,溫熱的掌在她身上溫柔地捏著,從肩胛骨到腰腹。
偶有幾處穴位不通,她被按得疼也會輕聲囈語。隔著衣料,身后人的聲音仿佛幽幽地傳來,“你也會疼”
翌日。
晨光漫過窗欞,細碎的塵埃在光束中浮動,姜采盈被刺目的光線叫醒。
攬月帶來兩個消息。
一是,昨夜朝中南下治水官員已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