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攥著玉佩的手上。那只手冰涼,還在微微發(fā)抖。
“對不起……”
洛璃垂下頭,一滴淚落下,“她是因?yàn)楸Wo(hù)我,才……”
宋宛白的手猛地一顫,那半塊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卻遠(yuǎn)不及心口那瞬間炸開的寒意。
他怔怔地看著洛璃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那只手溫暖,可這點(diǎn)暖意怎么也驅(qū)不散從腳底竄上來的冰。
“為了……保護(hù)你?”他喃喃重復(fù),像是在咀嚼一個(gè)完全陌生的詞。
篝火的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出瞳孔里迅速熄滅的光。
方才還亮著希冀的眼底,此刻像被潑了墨,只剩下濃稠的黑,還有黑夜里拼命翻騰的痛。
“她總是這樣?!彼瓮鸢淄蝗恍α艘宦?,那笑聲干澀得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一直就愛逞強(qiáng)?!?/p>
他說著說著,聲音就斷了。
攥著玉佩的手突然松開,又猛地收緊,指腹深深嵌進(jìn)玉佩邊緣的缺口里,血珠順著玉佩的紋路滲出來,染紅了那半片雕刻的月見草。
“她怎么這么傻……”他低下頭,額發(fā)垂下來遮住眼睛,只能看見肩膀在劇烈地顫抖,“要護(hù)著你,也該先顧著自己啊。她答應(yīng)我的,她答應(yīng)的……”
最后幾個(gè)字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個(gè)迷路的孩子在哭。
洛璃的心揪得更緊了,她想起瀟瀟最后擋在她面前的眼神,清亮,決絕,像燃盡的星火。
那時(shí)候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直到此刻看著宋宛白的模樣,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那份犧牲背后,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牽掛。
“她不傻。”洛璃的聲音帶著淚音,卻異常清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說過,你是她想護(hù)著的人,而我們都是她的家人?!?/p>
她頓了頓,伸手輕輕拂開宋宛白額前汗?jié)竦陌l(fā),“她把你給她的那半塊玉佩,一直貼身戴著。爆炸前那一刻,她還攥著它呢?!?/p>
宋宛白猛地抬頭,眼里全是紅血絲,像困在絕境里的狼?!罢娴??”
“真的?!甭辶c(diǎn)頭,指尖擦過他臉頰的淚痕,“她到最后,都想著你。”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宋宛白緊繃的弦。
他再也撐不住,猛地將臉埋進(jìn)膝蓋,壓抑的嗚咽聲終于沖破喉嚨,在寂靜的夜里擴(kuò)散開來。
那哭聲不響亮,卻帶著撕心裂肺的痛,像鈍刀子割著在場每個(gè)人的心。
洛璃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陪著他,手一直覆在他的手背上。
帝玄溟站在不遠(yuǎn)處,身影被篝火拉得很長。他沒有靠近,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塊木柴,讓跳動(dòng)的火光更亮些,照亮那片小小的角落。
風(fēng)穿過斷樹的枝椏,嗚咽著像在應(yīng)和那壓抑的哭聲,遠(yuǎn)處救治傷員的低低交談聲,此刻也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宋宛白的哭聲漸漸小了,只剩下肩膀還在一抽一抽地動(dòng)。
他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手里那半塊染血的玉佩被摩挲得發(fā)亮。
“月見草……”他啞著嗓子說,聲音里帶著濃重的疲憊,“她說月見草開花的時(shí)候,像撒了一地的星星?!?/p>
洛璃看著他,輕聲說:“等開春了,我們一起去看。帶著她的那份,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