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罵罵咧咧地從身上各處掏出銀塊,“臭小子,整個涼州就你家最有錢,還變著法子掏我們的錢?!?/p>
少年心滿意足地掂掂到手的銀塊,笑道:“錯了,是舅舅家有錢,這可是我要拿來給我娘買生辰禮的,你們不知叢華閣的首飾有多貴!”
“放屁,叢華閣就是你娘的!”
少年哈哈大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說,涼州只有叢華閣的首飾能入眼,配得上我娘。”
“傅叔,”他轉(zhuǎn)了一圈,對傅如晦道,“才二兩銀子,咱們可是說好了,五兩?!?/p>
傅如晦干笑道:“五郎,傅叔這個月的錢都拿去買酒了,這回先記著,下個月發(fā)了俸祿就給你?!?/p>
少年勉為其難道:“好吧……”他眼珠子一轉(zhuǎn),一把摟住傅如晦的肩膀,道,"我聽說白玉酒坊新開壇的藏了十年的橫川酒都在傅叔手上,分我一壇。"
傅如晦兩眼一瞪,道:“胡說,我才買了兩壇,你張伯可是買了三壇?!?/p>
“去去去,五郎管你要酒,扯我作甚!”張副將瞪他。
少年說:“我只要一壇?!?/p>
傅如晦說:“五郎,你年紀(jì)還小,又不能喝酒,要酒作甚?”
少年笑道:“年紀(jì)小就不能喝酒了?誰說的?”
一記聲音傳了過來,“我說的?!?/p>
少年臉色大變,“爹!”他回過身,就見宋廷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宋余嘿然一笑,道:“爹,我這是想拿了酒來孝敬您老人家?!?/p>
宋廷玉斜他,說:“我會信你?”
少年見狀不對,直接翻身上馬教宋廷玉捉了個空,他道:“阿爹我去找我娘啊,您和叔伯們有事你們談,小孩子聽不得,先走了!”
宋廷玉笑罵了聲,“兔崽子,”他說那些將領(lǐng),道,“你們還縱著他,跟著他胡鬧。”
“五郎還小嘛,”幾個裨將笑著說和。
日落虞淵,轉(zhuǎn)瞬間如血?dú)堦柣\罩了整片蒼莽大地,鵝毛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天地為之一白,萬物同悲。那只蝴蝶翩躚穿過大雪,最終停在了城門上鐫刻的幾個大字上,上頭鐵畫銀鉤刻就了三個大字——風(fēng)雪關(guān)。
宋余渾身顫抖了起來,他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他爹,他娘,看著他長大的一干叔伯將領(lǐng),還有一道苦訓(xùn)的戍邊士卒。
他們都死了。
宋余閉上眼睛,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聲呼喊和叫喚,“五郎”,“少將軍,”“五郎啊,你來啦,”喜悅的,凄厲的,交織著回蕩在他的顱腦中。宋余睜開眼,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都笑盈盈地看著宋余,朝他招手??刹贿^頃刻間,一個個悉數(shù)倒了下去,血肉橫飛,或死在胡人刀下,或生生凍斃于風(fēng)雪饑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