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震動,被一股蠻不講理的力量,硬生生——延緩了。
但這只是延緩。
韓心棋癱在那個早已報廢的控制臺邊,她那臺蜘蛛網(wǎng)般的終端屏幕上,瀑布般的數(shù)據(jù)流最終凝固成一個鮮紅的、不斷閃爍的倒計時。
“四十七小時……五十四分鐘……”她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從肺里咳出來的鐵銹,“這是它……新的‘守門人’能為我們爭取到的全部時間。然后,巖層會把這里……壓成一張照片?!?/p>
時間,再一次,變成了最奢侈的商品。
唯一的生路,在頭頂。
可通道呢?進來時的路,早已成了田哲瘋狂表演的舞臺背景,被炸得連渣都不剩。
就在這片死寂的絕望中,那顆新生的核心,再一次,給出了回應。
一條由純凈的幽藍色能量流和柔韌金屬纖維編織而成的、半透明的通道,從巢穴的中心,緩緩地、伸展出來,像一條神明垂下的絲帶,精準的,搭在了他們所在的,這片搖搖欲墜的平臺上。
緊接著,一幅完整的、三維立體的“方舟”結構圖,直接投射在了所有人的視網(wǎng)膜上。那不是通過任何設備,而是最直接的,意識層面的信息灌輸。每一個艙室,每一條管道,甚至每一處隱藏的維修通道——都清晰無比,毫無保留。其中,也包括了所有被高亮標記出來的,緊急逃生出口。
鐘翰教授扶著傾斜的墻壁,慢慢站直了身體。他看著那條美得不似凡物的能量通道,看著那片恢復了秩序,并正以自身為代價延緩毀滅的核心,那張布滿皺紋和疲憊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的,慘然而又滿足的微笑。
他沒有走向那條代表著生路的通道。
“它病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病得太久了,現(xiàn)在……需要有人陪著它,走完最后一程?!?/p>
李軒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勸阻。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終點的權利,哪怕那個終點,是與一座鋼鐵墳墓一同沉入的心。
鐘翰教授最后看了一眼那顆跳動的藍色心臟,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早已夭折,卻又以另一種方式活了過來的孩子。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平靜地,走向了平臺更深處的,那片被坍塌的陰影,徹底吞噬的黑暗。
李軒楓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幅龐大的三維地圖上。他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鎖定了距離他們最近,也是最有可能抵達的一個逃生出口。
“一號升降平臺?!?/p>
位于整座基地的最頂層。通往那里,是唯一的活路。
然而,就在他規(guī)劃出最短路線的瞬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條必經(jīng)之路上,有一個區(qū)域,被標記成了最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深紅色。它的權限等級,是“絕密”。
而備注信息,冰冷刺骨,只有兩個字。
“冬眠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