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捆著她手腕的繩索被粗暴地割斷。
手腕驟然一松,但劇烈的麻木和勒痕的刺痛讓她幾乎無法動彈。
不等她反應(yīng),雙臂就被粗糙兩個武裝的男人架起,幾乎是拖著她,腳步踉蹌地往倉庫深處走去。
空氣中那股鐵銹般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穿過一堆堆蒙著厚厚灰塵的廢棄機(jī)械和破爛木箱,倉庫最深處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出現(xiàn)在眼前。
一盞臨時拉過來的、功率不足的白熾燈懸在低矮的頂梁上,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昏黃搖曳,將下方一張簡陋的行軍床和床上的人影籠罩在一片慘淡而的光暈里。
床邊圍站著幾個同樣蒙面的武裝分子,個個神色緊張。
濃重的血腥味正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源頭是行軍床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黃初禮被兩個壯漢狠狠一推,膝蓋再次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鉆心的疼痛讓她悶哼一聲,身體向前撲倒。
她掙扎著用麻木刺痛的手撐住地面,想要站起來。
就在她艱難抬頭的瞬間,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進(jìn)了行軍床上那個重傷男人微微睜開的眼睛里——
一雙熟悉的湛藍(lán)眼睛。
一瞬讓黃初禮渾身血液倒流,她撐在地上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張臉盡管沾滿了血污和塵土,但那張混血特征極為突出的英俊面孔,還是讓她瞬間記起過去的所有事情。
“是你?”她不可置信地問。
行軍床上的男人似乎被她的聲音驚動,渙散的視線艱難地聚焦,落在這個跪倒在他床前,滿臉血污和震驚的女人臉上。
他的眉頭因劇痛而緊鎖,眼神里充滿了失血過多的迷茫和純粹的陌生。
他薄唇動了下,發(fā)出的聲音微弱而沙啞,帶著濃重的異國口音:“你認(rèn)識我?”
不等黃初禮再說什么,冰冷的槍口再次重重地,帶著死亡威脅壓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讓你來救命,別廢話!”刀疤頭目暴躁的吼聲在她耳邊炸開,槍管用力地碾著她的腦袋:“快動手,把老板肚子里的子彈取出來!他要是死了,你現(xiàn)在就會沒命!”
黃初禮強(qiáng)迫自己看向男人的傷口,男人腹部的衣物已經(jīng)被剪開,血肉模糊的彈孔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鮮血還在緩慢持續(xù)地向外滲出,染紅了身下簡陋的床單。
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不算好情況的青紫色。
不能慌!蔣津年一定會來!
她必須爭取時間!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她所有的恐懼,黃初禮抬起頭,直視著刀疤頭目那雙暴戾的眼睛,聲音因?yàn)闃O力壓制恐懼而顯得異常清晰:“你想他死得更快嗎?!”
刀疤被她突然爆發(fā)的氣勢弄得一愣,頂在她太陽穴上的槍口力道下意識地松了半分。
“看清楚!”黃初禮指著男人腹部的傷口,語速極快地問:“彈孔位置,出血量,顏色,沒有麻醉,手術(shù)他會活活疼死,沒有消毒,傷口會感染,敗血癥,壞死,比子彈更快要他的命!沒有血漿,他失血這么多,手術(shù)做到一半就可能心臟停跳!沒有專業(yè)的縫合線和止血鉗,傷口根本不可能有效閉合止血!你們有什么?”
她一口氣說完,胸膛劇烈起伏,目光不變看著頭目:“你告訴我,沒這些東西,怎么救?你是想親手殺了他,還是想讓他多受點(diǎn)活罪再死?”
一連串專業(yè)而致命的術(shù)語,讓頭目啞口無言。
他們幾個人面面相覷,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慌亂和不確定。
維克多是他們這群亡命徒的金主和靠山,他要是真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或者死得極其痛苦,后果他們根本承擔(dān)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