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掠過金身佛像,沉靜無波。
他不信神佛。若真有所謂天道,祝硯安也不在乎。只是余光掃過身側(cè)稍后的祝觀南時(shí),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祝觀南低眉垂目,心思也非全在祈福上。她能感受到祝泠薇極力壓抑的怨毒目光。
一番繁復(fù)的禮節(jié)后,眾人被安置在了各自的禪房。
祝觀南不欲與祝泠薇等人同處,便攜了玉蕊和祝硯安給她安排的一個(gè)會武功的小丫頭文竹一同前往寺后的聽松澗。
此處溪流潺潺,近日春光大好,倒是個(gè)安心凝神的好去處。
祝觀南尋了溪邊一塊平滑的青石坐下,倒是難得的自如。
“小姐,那邊好像有人來了?!蔽闹褡孕【毼洌犃芎?。她話音剛落,一陣輕微的環(huán)佩叮當(dāng)和低語聲便由遠(yuǎn)及近地傳來。
祝觀南睜眼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小徑走來一群人。為首一人約莫四十,身著一襲深紫色云錦長裙,戴著面紗,氣度雍容。
祝觀南心知這必是京中顯貴,低調(diào)出行不愿受人打擾,便欲起身避讓。
然而那位紫衣貴婦的目光卻在她起身的剎那精準(zhǔn)地落在了她的腰間。
那里正是一枚金鑲白玉魚佩,在她的裙裾間若隱若現(xiàn)。
貴婦人的腳步猛地一頓,死死盯住那半枚魚佩。她身邊的仆婦顯然也看見了,臉上同樣露出極度驚詫之色,下意識地扶住了自家夫人的手臂。
祝觀南被這灼熱的目光看得一怔,心中莫名一跳。她下意識地用手?jǐn)n了攏衣襟,將那魚佩稍稍掩住,對著貴婦人的方向微微頷首致意,想要離開。
上輩子自己這枚魚佩因著小時(shí)候奶娘告誡自己不要示人,自己幾乎不用。后來不過是不小心被檀心發(fā)現(xiàn),在祝泠薇回府后便被檀心偷了去。
這輩子自己意識到這魚佩一定與自己的身世有關(guān),便是在出門時(shí)都會戴上。
這位貴婦人的眼神……
“姑娘且慢!”那貴婦身邊的仆婦,一位面容嚴(yán)肅的老嬤嬤快步上前,語氣中帶著些許顫抖,“敢問姑娘,可是戶部尚書祝府的大小姐?”
祝觀南停下腳步,心中疑惑更甚,面上卻維持著得體的平靜:“正是。不知這位嬤嬤有何見教?”
老嬤嬤目光銳利,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老奴冒昧,觀姑娘氣度不凡。”隨即又看向她的腰間,“姑娘腰間所佩之物,形制頗為獨(dú)特,不知……”
祝觀南心中有些明了。前世自己看見申國公府夫人來自己的靈位前,腰間似乎也掛了一塊形制相似的魚佩。
看來自己同申國公府存在著些關(guān)系,只是不知柳氏又在其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但她面上仍是淡淡:“不過是一塊尋常魚佩,觀南出生后家中長輩所賜。嬤嬤若沒有其他事,觀南先行告退了?!?/p>
祝觀南不能急,今日能在這這一行人面前留下些印象便已足夠。憑著申國公府的實(shí)力,必定是能查出當(dāng)年之事。若是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主動,不說柳氏那邊也許會有所察覺,就怕申國公府那邊也會起疑。
說罷,她便不再停留,帶著下人轉(zhuǎn)身沿著另一條小徑快步離去,只留下那老嬤嬤和貴婦人。
“夫人!那魚佩……還有,奴婢方才看過了,那眉眼輪廓實(shí)在是太像了!”老嬤嬤激動地壓低聲音。
紫衣貴婦——正是申國公夫人虞氏月憐,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指節(jié)泛白,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查……再派人去查……我覺得她就是我的女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