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爹……我爹還在林子里……”
沒人說話。
大家伙都知道,他爹,可能已經(jīng)被狼咬死了!
“娃兒,你叫啥?哪個村子的?”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盡量放平緩了些。
男孩抬起淚痕狼藉的小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錢向東,又飛快地把頭埋回去,聲音帶著哭腔:“我…我叫小石頭…柳樹溝的……”
“柳樹溝?”張長弓眉頭緊鎖,蹲下身,借著火光仔細查看小石頭腿上的傷,“離這可不近!你們爺倆咋跑這老林子里來了?”
小石頭身體又是一抖,恐懼地回憶著:“爹…爹說開春了,這邊山陽坡能尋到點早發(fā)的山貨……能換點鹽巴……天快黑的時候,我們…我們迷路了……然后…然后狼就來了……好多狼……爹把我推到樹后面……他自己……”
他說不下去了,小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窩棚里一片死寂。
只有爐火噼啪作響。
柳樹溝,那是在山另一邊了。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拖著傷腿,在狼群的追趕下,竟然從那邊逃到了這里。
這其中的兇險和絕望,光是想想就讓人脊背發(fā)涼。而他爹結(jié)局已經(jīng)不言而喻。
陳興平默默地把獵槍靠在門邊,走到爐子旁添了幾塊劈柴,火苗猛地躥高了些。
他搓了搓凍僵的手,看向錢向東:“錢叔,娃兒的腿得趕緊弄,凍壞了就完了。”
錢向東點點頭,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栓子,找塊干凈布,燒點熱水。興平,你懂點草藥,看看能不能先給娃止止血。其他人……”
他目光掃過癱坐在地的眾人,“都緩緩,把家伙什收拾好。狼是暫時嚇退了,可這深更半夜的,保不齊還會來?!?/p>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這片林子,今夜是徹底不平靜了。
窩棚雖然簡陋,此刻卻是他們唯一的堡壘。
火光跳躍,每個人臉上都驚魂未定。
小石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噎著。
外頭,寒風卷過林梢,發(fā)出嗚嗚的聲響,還夾雜著遠處隱約的狼嚎。
因為條件簡陋,小石頭腿上的傷口被張長弓用燒紅的獵刀來燙烙止血。
小孩還小,疼得小臉扭曲,他死死咬著栓子遞過來的破布條,愣是沒哭出聲,只有豆大的汗珠和淚水混在一起從臉上淌了下來。
錢向東用烈酒給他擦了擦傷口邊緣,又找了些干凈的布條包扎上。
鄧通靠墻坐著,臉色依舊蒼白,剛才的驚嚇和奔跑耗盡了他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