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完全就是一時沖動,脫口而出。
他窘迫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鼻尖,像個做錯了事的學(xué)生。
“琴姐,對不起。”
他低下頭,然后又猛地抬起來,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清明。
“謝謝你,今天你說的這些話,我全都記在心里了?!?/p>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為這種事犯傻了?!?/p>
他說著,沖李玉琴深深地鞠了一躬,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離開。
這個地方,他實在沒臉再待下去了。
“哎,等等。”李玉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子豪腳步一頓。
“這都日上三竿了,眼瞅著就該吃午飯了?!崩钣袂僮呱锨?,拎起地上的菜籃子,掂了掂。
“你這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你餓著肚子走吧?傳出去還以為我李玉琴多小氣,連頓飯都舍不得?!?/p>
她語氣隨意,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爽利:“坐著等會兒吧?!?/p>
李玉琴沖屋里揚了揚下巴。
“你只吃過我做的鹵味,還沒正經(jīng)嘗過我的手藝吧?!?/p>
林子豪怔怔地看著她。
看著她拎著菜籃子,轉(zhuǎn)身走進(jìn)那扇門里,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了他的鼻腔。
鼻子,瞬間就酸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
他的爸爸,縣里的一把手,在外人面前永遠(yuǎn)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可回到家,只會用最嚴(yán)厲的姿態(tài),全盤否定他的一切。
而他的媽媽,又只會用最溫柔的方式,過分地溺愛他,把他當(dāng)成一個永遠(yuǎn)也長不大的孩子。
他們一個往死里推,一個往懷里拉。
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李玉琴這樣。
她會罵他,罵得他狗血淋頭,卻又會肯定他,告訴他,你很厲害。
她會指出他的問題,一針見血,卻又會給他指明方向,讓他自己站起來。
她講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和章法。
清醒,通透,又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林子豪站在原地,看著那扇敞開的家門,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強烈的,近乎嫉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