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話音未落,端著食盒的手微微抬高,似乎想越過守衛(wèi)遞進去的當口——
“哎喲!”
我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她那邊歪了過去,手臂“慌亂”地那么一揮!
“哐當——嘩啦!”
那描金紅漆的食盒被我的胳膊肘結(jié)結(jié)實實撞了個正著,直接從張侍妾手里飛了出去,砸在書房門口光潔的青石板上。
蓋子掀飛,里面那只精致的青瓷湯盅摔得四分五裂。
“啊——我的湯!”張侍妾失聲尖叫,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精心描畫的眉眼都扭曲了,心疼得直跺腳。
我“驚魂未定”地站穩(wěn),拍了拍胸口,一臉“真誠”的歉意: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妹妹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都怪這青石板太滑,沒燙著你吧,這湯……真是可惜了了……”
我嘖嘖兩聲,目光掃過地上那灘油汪汪的湯漬和碎瓷片,語氣惋惜得毫無誠意。
我轉(zhuǎn)身,對著緊閉的書房門,喊了一嗓子:“王爺,張妹妹一片心意,可惜讓這地磚給糟蹋了,您沒口福啊,妹妹,節(jié)哀順變,下回再燉啊?!?/p>
書房門依舊緊閉,里面鴉雀無聲。
張侍妾氣得渾身發(fā)抖,精心梳好的發(fā)髻都歪了,指著我“你……你……”了半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最終,她狠狠一跺腳,帶著一身狼狽的湯水痕跡和濃得化不開的怨氣,捂著臉跑了。
我看著她倉惶的背影,心情大好,哼著不成調(diào)的“漠北小調(diào)”,施施然轉(zhuǎn)身往回走。剛走出沒幾步,身后那扇一直緊閉的書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趙珩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后。他穿著家常的墨色云紋長衫,領(lǐng)口微敞,露出一點冷白的鎖骨。
午后的陽光斜斜打在他臉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陰影中,越發(fā)顯得輪廓深邃,眉目冷峻。
他沒什么表情,目光越過地上那灘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狼藉,精準地落在我臉上。
我被他看得后頸有點發(fā)毛,梗著脖子,色厲內(nèi)荏地回瞪過去:“看什么看,地滑不行??!”
他唇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然后,什么也沒說,抬手,“砰”地一聲,又把門關(guān)上了。
張侍妾的鎩羽而歸,顯然沒能澆滅后院女人們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李側(cè)妃倒了,張侍妾不蹦跶了,錢側(cè)妃出手了。
一個個風(fēng)清月朗的好晚上,我正打算溜去小廚房偷摸找點冰鎮(zhèn)梅子湯解饞,剛走到花園假山附近,就聽見一陣叮叮咚咚、纏綿悱惻的琴音,如泣如訴地飄了過來。循聲望去,只見湖心的小水榭里,燭火朦朧,映出一個窈窕的身影。
錢側(cè)妃一身素白輕紗的廣袖留仙裙,坐在琴案后。手指在琴弦上撥弄,琴聲哀婉悠長,帶著訴不盡的閨怨情思。
月光水色,白衣美人,琴音裊裊……這畫面,嘖,夠意境,夠勾人!
我貓在假山后頭,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的小人兒在瘋狂鼓掌:好活兒,當賞!這技術(shù)含量比張侍妾那碗加料湯可高多了!
琴聲漸入佳境,越發(fā)纏綿悱惻。
她選的位置也絕妙,正對著書房那扇亮著燈火的窗欞。琴聲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晰地傳到那邊,又不顯得刻意喧嘩。
我靠在冰冷的廊柱上,看著水榭里那個精心營造的身影,心里莫名地有點堵。她擺出這幅姿態(tài)給誰看,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