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沒什么好商量的!”張會計不耐煩地打斷她,“蘇老板,我明跟你說吧,這地段現(xiàn)在搶手得很!你不租,有的是人排著隊要租!隔壁吳老板的書店為什么搬?就是交不起房租!月底之前,你要么簽字,要么就準備打包滾蛋!”
他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句句扎心。
吳老板的書店是這條街上十幾年的老店了,上個月關(guān)門時,吳老板那落寞的眼神蘇晚晴至今還記得。
現(xiàn)在,這把刀終于懸在了她自己的頭頂。
蘇晚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累,但這間花坊是她母親留下的心血,是她的全部,她絕不能讓它就這么倒下。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股壓力壓垮,準備開口妥協(xié),哪怕是飲鴆止渴也要先保住店時,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楚牧之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邊。
他甚至沒有看那個囂張的張會計一眼,只是低頭對蘇晚晴溫聲道:“別急,我昨天不是說了嗎,合同有問題?!?/p>
然后,他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落在張會計身上。
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威脅,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卻讓張會計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張會計是吧?”楚牧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小小的花坊,“聽說你除了幫王叔收租,自己也開了兩家公司,做貿(mào)易生意,真是年輕有為?!?/p>
張會計一愣,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以為對方是在奉承他,臉上露出一絲得色:“還行吧,小打小鬧而已。”
“是嗎?”楚牧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榮順貿(mào)易’和‘恒達咨詢’,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就很大氣。尤其是‘榮順貿(mào)易’,上個季度的流水很漂亮啊,特別是跟幾家建筑公司的采購合同,開票金額都不小?!?/p>
這幾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張會計的腦海里炸開!
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上瞬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榮順貿(mào)易!
恒達咨詢!
這是他用來走賬套現(xiàn)的兩個空殼公司,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和幾個核心的“客戶”,絕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眼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連開票對象是建筑公司這種細節(jié)都一清二楚!
恐懼,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
他看著楚牧之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只覺得那不是眼睛,而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能將他所有的秘密都吸進去,讓他無所遁形。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張會計的聲音開始發(fā)顫,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楚牧之仿佛沒聽到他的否認,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我那個做財稅的朋友,對稅務稽查流程比較熟。他說,現(xiàn)在系統(tǒng)升級了,大數(shù)據(jù)風控很厲害。像那種常年只有進項發(fā)票,沒有出項,或者流水巨大但利潤率異常低的公司,最容易被系統(tǒng)標記為高風險預警對象。一旦被盯上,稽查小組介入,往前追溯三年都是常規(guī)操作?!?/p>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輕描淡寫,卻也更加致命:“哦,對了,他還說,虛開發(fā)票,如果數(shù)額巨大,好像……是要判刑的吧?”
“判刑”兩個字,如同兩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張會計的心上。
他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扶住了身后的貨架才沒有癱倒在地。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冷汗順著鬢角流下,浸濕了衣領(lǐng)。
他不是傻子,他瞬間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