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臺,每一步都踩在水泥地的裂縫上,仿佛這滿是鋼筋碎屑的廢墟,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舞臺。
她在廠房中央停下,垃圾桶底與地面碰撞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震得周圍堆著的空心磚都晃了晃。
轉(zhuǎn)過身時,她右手扶著桶沿,左手慢悠悠地摘下沾著灰塵的橡膠手套,指尖在掌心搓了搓,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便在昏暗里浮了上來——嘴角彎得恰到好處,眼角的皺紋卻沒跟著動,像張精心描畫卻忘了添溫度的面具。
“你都跟了一路了。”她開口時,聲音裹著點廠房里特有的鐵銹味,不高不低,卻精準地鉆進每個角落,“不如出來聊聊?”
溫羽凡藏在堆著廢舊模板的陰影里,輪椅的金屬支架剛碰到塊碎玻璃,就聽見這話。
他暗自嘆了口氣,指尖在冰涼的扶手上捏出紅痕——果然,武徒三階的感知力不是蓋的,自己刻意放輕的轱轆聲,在對方耳里恐怕跟敲鑼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動輪椅從陰影里滑出來。
月光落在他深藍色的保安制服上,熨帖的領口沾著點沿途蹭到的白灰,反倒襯得他挺直的脊背更顯眼。
輪椅碾過地面的沙礫,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像在給這場對峙伴奏。
“這位大哥?!北嵃⒁掏崃送犷^,鬢角的白發(fā)在月光里閃了閃,笑容里添了點故作親切的弧度,“跟了這么久,總得有個說法吧?我這推著垃圾桶下班,犯著哪條規(guī)矩了?”
溫羽凡也笑,只是那笑意里沒半分溫度,全凝在眼底:“我是廠里的保安?!彼匾饧又亓恕氨0病眱蓚€字,輪椅往前挪了半尺,轱轆在地面壓出兩道淺痕,“巡邏的時候,看見可疑人員推著超重的垃圾桶往工地鉆,總不能當沒看見。”
“可疑人員?”保潔阿姨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嘴角挑得更高,眼里的寒光卻像冰錐似的扎過來,“小伙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就是一個掃地的……”她拍了拍垃圾桶蓋,鐵皮發(fā)出空洞的回響,“這里面除了廢紙廢塑料,難不成還藏著金條?”
“有沒有金條,打開看看就知道了?!睖赜鸱驳男θ菁y絲不動,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著,“按規(guī)矩,人員攜帶大件物品出廠區(qū),得接受檢查。”
“規(guī)矩?”保潔阿姨嗤笑一聲,突然上前半步,圍裙兜里的抹布滑出來掉在地上,“我看你是不知道這廠子里的‘老規(guī)矩’——不該管的事瞎伸手,容易斷。”
最后那個“斷”字,她說得又輕又慢,舌尖在齒間打了個轉(zhuǎn),像在品嘗什么滋味。
溫羽凡沒退,反而把輪椅又往前頂了頂,膝蓋幾乎要碰到對方的膠鞋:“我領廠里的工資,守的就是這規(guī)矩?!彼а蹠r,睫毛上沾著的月光抖了抖,“哪怕這規(guī)矩礙了誰的事?!?/p>
“呵?!北嵃⒁痰男θ輳氐桌淞耍旖堑幕《冉┏傻烙舶畎畹恼劬€,“一個月三千的工資,犯得著跟命較勁?”她突然俯身,湊近溫羽凡耳邊,聲音壓得像悄悄話,“我要是你,現(xiàn)在掉頭回門衛(wèi)室,泡杯熱茶等著換班,比在這兒送死強?!?/p>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上,帶著股清潔劑的檸檬味,卻讓溫羽凡后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俯身的瞬間,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勁掃過他的臉頰——那是武者蓄力時特有的壓迫感,像塊浸了冰的石頭壓在胸口。
可他只是眨了眨眼,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換成一句更輕卻更硬的:“職責所在?!?/p>
空氣突然就凝住了。
廠房外的風聲鉆進破損的窗戶,發(fā)出“嗚嗚”的響,卻吹不散兩人之間那股緊繃的勁。
月光在地上投下兩道影子,一道佝僂著,一道挺直著,像兩把蓄勢待發(fā)的刀,只等著誰先動一下,就會瞬間出鞘。
“死瘸子,找死!”保潔阿姨臉上的假笑瞬間崩裂,嘴角咧開猙獰的弧度,唾沫星子隨著怒罵噴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話音未落,她右手猛地曲起,五指關節(jié)錯動發(fā)出“咔吧”輕響,指甲在月光下泛著青黑的冷光,竟比工廠里的扳手還要鋒利。
整只手像淬了毒的鷹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取溫羽凡咽喉——那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連懸浮的塵埃都被這股勁風劈開,在半空劃出細碎的白痕。
溫羽凡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脊梁骨像是被冰水澆透。
他來不及細想,雙臂猛地發(fā)力,輪椅的橡膠輪在地面上狠狠碾出兩道深溝,整個人帶著輪椅向后疾退。
金屬腳踏板刮過地面的碎石,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像是在為這場突襲伴奏。
“嗤……”鷹爪擦著他的領口掠過,帶起的風割得皮膚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