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沒事?!睖赜鸱驳穆曇魩е鴤蟮纳硢?,卻穩(wěn)得像塊石頭。
金滿倉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消毒棉簽上捏出了白痕。
他先將棉簽蘸了碘伏,手腕微傾,讓棉簽以四十五度角輕輕蹭過傷口周圍的皮膚。
這次的力度拿捏得剛剛好,既沒碰破結(jié)痂,又把邊緣的污漬擦得干干凈凈。
他的眼神專注得像在解一道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題,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氣流吹得傷口疼。
涂藥膏時,他用指尖蘸了點老中醫(yī)特制的褐色藥膏,在掌心揉開,再輕輕按在傷口上打圈。
藥膏微涼,觸到皮膚的瞬間,溫羽凡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卻沒像往常那樣皺眉。
金滿倉的力道很勻,像春雪化在皮膚上似的,慢慢滲進結(jié)痂的縫隙里。
最后纏繃帶時,金滿倉的動作更顯熟練。
他先將紗布在腰側(cè)繞了兩圈固定,再斜著向上纏,每一圈都比前一圈松半分,到最后用醫(yī)用膠帶固定時,指尖在膠帶邊緣輕輕壓了壓,確保不會卷邊。
整個過程沒超過十分鐘,利落得像變了個人。
“成了?!苯饾M倉直起身,手心里全是汗,卻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眼角的褶子堆得像朵菊花,“老板,您瞅瞅,這松緊度咋樣?不比聶大夫的兒子差吧?”
溫羽凡試著動了動腰,繃帶不松不緊,剛好托住傷口,連牽扯的痛感都輕了些。
他望著金滿倉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指腹上還沾著點藥膏的褐色痕跡,指甲縫里的黑泥沒來得及洗干凈,卻比任何精致的儀器都讓人踏實。
“好活,當(dāng)賞?!睖赜鸱补戳斯醋旖?,聲音里帶著點笑意,“聶大夫要是招徒弟,我第一個推薦你。說不定將來能在濟世堂開個換藥專區(qū)。”
“哈哈……”金滿倉一聽,臉上笑開了花,笑聲爽朗,在房間里回蕩。
這一路的辛苦付出,在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滿滿的成就感。
那笑聲撞在房間的大理石地面上,彈回來時帶著點憨直的回響,把這奢華房間里的拘謹(jǐn)都沖散了些。
他低頭收拾藥箱時,動作輕快得像哼著歌,連藥瓶碰撞的叮當(dāng)聲都透著喜氣。
溫羽凡靠在床頭,看著金滿倉把用過的棉簽仔細(xì)裝進垃圾袋,把藥膏蓋擰緊,突然覺得這房間的奢華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
收拾完藥箱,金滿倉的目光在套房里轉(zhuǎn)了半圈,最后落在溫羽凡身上,腳步不自覺地湊了過去。
他雙手在身前搓著,指節(jié)因為常年握方向盤泛著紅,眼神里的期待像揣了顆糖,連謝頂?shù)哪X門上都泛著興奮的油光:“哦,對了老板,馬上到晚上飯點了,您想吃點什么?”
溫羽凡正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聞言緩緩睜開眼。
他瞥見金滿倉喉結(jié)動了動,嘴角還沾著點上午沒擦干凈的餅干屑,心里早明鏡似的。
他撐起身子時,腰側(cè)的繃帶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嘴角勾著點淺淡的笑:“你這一路,從浙江念叨到四川,左一句‘川渝火鍋魂’,右一句‘紅油鍋里涮毛肚’,說到底,不就饞這一口嘛。”他頓了頓,看著金滿倉瞬間亮起來的眼睛,補充道,“行,今晚就吃火鍋?!?/p>
“那可太棒了!”金滿倉像被按了啟動鍵,整個人彈起來半寸,雙手在半空揮了揮,差點帶倒旁邊的垃圾桶。
可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興奮勁兒猛地泄了大半,腳步往后縮了縮,眉頭擰成個疙瘩,聲音壓得像蚊子哼:“但是老板,您這身子骨還沒完全好呢——傷口剛結(jié)疤,內(nèi)里的血氣也虛著,吃火鍋那玩意兒,會不會太燥了?”
他說著,視線落在溫羽凡纏著繃帶的腰側(cè),眼神里的關(guān)切都快溢出來了。
溫羽凡瞧他這副前一秒雀躍后一秒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