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撞在瓷磚上的疼他渾然不覺,腦子里只剩下那些關于“朱雀”的傳說——那是武安部的掌刑之劍,是游走在暗處的判官,據(jù)說死在他們手里的違法武者,能從川府城排到甌江城。
他見過岑家最橫的供奉,在提到“朱雀”時都得壓低聲音;
他聽過道上的傳聞,說招惹了朱雀的人,連收尸的都找不到。
原來這破快餐店里的店員,竟是這種惹不起的存在!
店員緩緩合上證件夾,揣回圍裙口袋。
幾乎是同一時間,“咚”的一聲悶響炸開。
侯顯像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的眼窩、鼻孔、嘴角,正緩緩滲出暗紅色的血珠,順著臉頰往地板上淌,在油乎乎的瓷磚上暈開一朵朵詭異的花。
四肢還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手指蜷縮著像只瀕死的蝦,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氣音,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袁盛的余光剛掃到侯顯倒在地上的模樣,后頸的汗毛就像被烙鐵燙過似的猛地豎了起來。
侯顯那張原本還算周正的臉此刻扭曲成一團,眼窩、鼻孔、嘴角正往外滲著暗紅的血珠,順著下巴滴在油膩的地板上,洇出一小片黏稠的污漬,四肢還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嚨里發(fā)出的“嗬嗬”聲像破風箱在拉,聽得人后槽牙發(fā)緊。
“咚”的一聲,袁盛的膝蓋重重磕在快餐店的瓷磚地上。
冰涼的觸感順著褲管往上竄,可他半點也覺不出疼,只覺得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猛地縮成了一團,連呼吸都忘了怎么調整。
他慌忙往前匍匐了半尺,額頭“咚咚”地往地上撞,瓷磚被撞得發(fā)響,沒幾下就泛出紅印。
“我錯了!朱雀大人饒命!是我們有眼無珠,瞎了狗眼沖撞您!”他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破鑼,尾音里的哭腔幾乎要淌下來,“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活路……”
柜臺后的店員卻只是懶洋洋地往柜臺上一靠,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他看著袁盛額頭上的紅印,嘴角勾了勾,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饒命?沒那么嚴重。”
他頓了頓,指尖掃過柜臺那個被掌力砸出的窟窿,木屑還在簌簌往下掉:“剛才你們那下是殺人未遂,真把我客人傷著了,現(xiàn)在躺地上的就是你們倆。按規(guī)矩,本該關年的,不過我嫌麻煩?!?/p>
店員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侯顯:“趕緊把他拖走,別在這兒礙眼。”
袁盛的頭埋得更低了,耳根子因為激動泛著紅。
那句“嫌麻煩”在他聽來,比任何恩賜都金貴。
他忙不迭地磕頭,額角的紅印蹭在地板上,沾了層灰:“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寬容!我們這就滾,馬上就滾!”
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膝蓋在瓷磚上磨出刺啦聲。
跑到侯顯身邊時,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比看上去沉得多,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像條死魚似的往下墜,血珠順著衣領蹭在他手背上,黏糊糊的。
袁盛咬著牙把人架起來,后背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連看都不敢往溫羽凡和金滿倉那邊瞟。
方才還覺得這兩個外地佬是待宰的羔羊,此刻卻成了能決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的客人”,哪敢有半分不敬。
就在他扶著門把,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時,身后又傳來那懶洋洋的聲音:“等等。”
袁盛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侯顯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