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雨聲里,突然混進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是皮靴踩在積水里的“啪嗒”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輕響,像在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溫羽凡甚至能想象出那些黑衣人正舉著刀,一步步逼近這扇木門。
“進去!”他攥緊霞姐的手,率先跨進密道。
石階被雨水泡得滑膩,還長著層薄薄的青苔,他剛踩下去就打了個趔趄,幸好及時抓住了旁邊的石壁。
霞姐跟在后面,腳下也滑了一下,兩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往下走。
頭頂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是祠堂的木門被踹開了。
緊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聲,像無數(shù)只重錘砸在青磚上,“噔噔噔”地追了過來,離他們越來越近。
“快跑!”溫羽凡低喝一聲,拉著霞姐往密道深處沖。
密道里彌漫著陳年霉味,墻縫里滲著水珠,每隔幾步就有一盞昏黃的燈泡,照亮腳下蜿蜒的青磚路。
而他們身后的腳步聲像附骨之疽,皮靴踩在石階上的“噔噔”聲在密道里回蕩,被放大了好幾倍,震得耳膜發(fā)疼。
溫羽凡和霞姐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沖,鞋底磨過青磚的“沙沙”聲,兩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那緊追不舍的腳步聲,在這狹長的密道里交織成一張緊繃的網(wǎng),勒得人喘不過氣。
他們也不知道這密道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須跑,不停地跑……。
不知在密道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蹚了多久,前方終于漫進一絲微弱的光——不是密道里昏黃燈泡的光暈,而是帶著雨氣的、來自外界的青白微光。
溫羽凡抬手推開一道鐵門,厚重的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鈍響,門外的風裹挾著細密的雨絲撲面而來,混著濕漉漉的青草氣息,嗆得兩人同時打了個激靈。
雨絲斜斜地織著,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
他們這才看清,密道的出口藏在公園假山后一片茂密的竹林里。
假山的石頭被雨水泡得發(fā)烏,縫隙里還嵌著幾片枯黃的竹葉,像是被人刻意藏起來的秘密入口。
雨夜的竹林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雨水打在竹葉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時而密集如蠶食桑葉,時而疏朗如手指輕彈,反倒襯得周遭愈發(fā)沉寂。
霞姐扶著濕滑的假山石喘氣,指腹摳進石頭的紋路里,冰涼的潮氣順著指尖往骨縫里鉆。
她低頭時,恰好看見腳邊一個積滿雨水的水洼,水面晃蕩著,映出自己狼狽的模樣:發(fā)絲像水草般凌亂地粘在額角和臉頰上,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被雨水泡得泛白的嘴唇緊抿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這張臉。
“凡哥……”她的聲音裹著濃重的鼻音,發(fā)顫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濕透的衣角,布料被擰出細小的水珠子,順著指縫往下滴,“大伯他……軒叔他們……周家……”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怎么也說不出口。
那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宅院,轉(zhuǎn)眼就可能化為灰燼,這認知像塊冰,狠狠砸在她心上。
溫羽凡伸手按住她顫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衣料傳過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先離開這里,”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我們還沒徹底脫離危險?!彼謸荛_擋在身前的竹枝,帶著雨水的竹葉掃過他的手背,留下冰涼的觸感,“老金在城西旅館等我們,先和他匯合,再想辦法出城?!?/p>
霞姐用力點了點頭,試圖用“必須活下去”的信念壓下翻涌的悲傷,可心神還是像被狂風卷著的落葉,飄忽不定。
她抬腳想跟上溫羽凡,腳下卻忽然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個趔趄,身體猛地往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