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在空曠的倉庫里撞來撞去,震得梁上積灰簌簌墜落。
金絲眼鏡順著他汗?jié)竦谋橇壕従徬禄?,露出鏡片后那雙原本藏著狡黠,此刻卻亮得駭人的眼睛。
可笑聲還沒落地,他眼中的笑意驟然褪去,寒芒如冰錐般暴起!
“嗖——”
他手中的烏木折扇突然脫手,像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出,速度竟比剛才的武士刀還要快上三分,帶著尖銳的風聲直取溫羽凡!
但溫羽凡立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
他甚至沒眨眼,只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道急速飛來的黑影。
折扇擦著他的耳畔掠過,帶起的勁風掀得他鬢角碎發(fā)亂飛,緊接著便聽“噗”的一聲悶響……
扇邊穩(wěn)穩(wěn)釘進溫羽凡后方不遠處的水泥柱,扇面還在劇烈震顫,發(fā)出“嗡嗡”的余音。
幾乎是同一秒,倉庫角落的陰影里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岑玉茹的侍女正捂著咽喉從貨箱后踉蹌走出,臉色白得像紙,鮮血從她指縫間汩汩涌出,在下巴匯成細流,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她藏在右袖中的短刀剛拔出半寸,此刻正隨著手指的抽搐緩緩滑落,“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濺起幾點血珠。
下一秒,她的身軀便像斷了線的木偶,重重癱倒在血泊里,激起一圈暗紅的漣漪。
“何必呢。”溫羽凡看著那具倒下的尸體,緩緩搖了搖頭。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像是惋惜這年輕生命的逝去,又像是感慨這江湖殺戮的無常。
陳天宇緩步上前,伸手拔回釘在柱上的折扇,扇邊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走到侍女尸體旁時,他抬起腳,鞋尖隨意地一挑,便將那具尚在抽搐的尸體翻轉(zhuǎn)過來,露出她藏在袖中的短刀。
而他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
隨后,他彎腰撿起滾落在一旁的鮫魚皮刀鞘,手腕一揚,刀鞘便朝著溫羽凡飛了過去。
“她若活著,陳家便將是下一個周家了?!彼穆曇衾餂]有絲毫波瀾,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溫羽凡抬手接住刀鞘,皮革的冰涼觸感在掌心蔓延。
他望著陳天宇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倉庫里的血腥味還未散盡,混著塵埃在晨光里浮沉,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剛繳獲的武士刀刀柄,聲音里帶著幾分探究:“我不問你為什么要幫我。但你這樣行事,岑家那群人精怎么會不懷疑?陳家上下百口,你就不怕被牽連進去?”
陳天宇聞言,握著烏木折扇的手指頓了頓,扇骨輕敲掌心發(fā)出“篤”的一聲輕響。
他抬眼時,鏡片反射的晨光恰好掠過眼底,那抹慣有的溫吞笑意里突然浮出幾分詭譎,像深潭里游過的魚:“呵呵……那我便不回去了?!?/p>
話音未落,他抬手將折扇橫在臉前。
扇面素白,邊緣卻泛著層極淡的銀光,隨著他手腕輕轉(zhuǎn),扇面貼著皮膚緩緩掃過。
溫羽凡只覺眼前一花,陳天宇臉上的線條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塑。
原本溫潤的下頜線慢慢繃緊,顴骨微微隆起,眼角處的皮膚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一道淺淡的疤痕從眉骨延伸至顴骨,帶著陳年舊傷特有的啞光色澤。
不過數(shù)秒,方才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世家公子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個眉眼冷冽、棱角分明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