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里清楚,陳平安這是信得過他們,才讓他們住進(jìn)來護(hù)院,這份情分比銀子還重。
眾人連夜忙活起來,搬石頭的搬石頭,和泥的和泥,院子里很快響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倒比先前多了幾分生氣?/p>
到了后半夜,馬大江醒了。
趴在炕邊打盹的馬玉嬌猛地驚醒,見父親睜著眼看屋頂,急忙問:“爹,您感覺咋樣?”
馬大江動(dòng)了動(dòng)胳膊,疼得齜牙咧嘴,卻梗著脖子道:“沒事,死不了。”他沉默了片刻,聲音啞得厲害,“我和你娘……明天就走?!?/p>
“爹您說啥呢?”馬玉嬌急了,“您傷成這樣,往哪走?”
“討飯也能走?!瘪R大江硬邦邦地說,“今天這事……是我不對(duì)。我原想看看你這閨女到底能撐多久,沒想到你比少保那混小子強(qiáng)百倍??晌也荒芡侠勰悖沂悄愕?,哪能讓你養(yǎng)著?”
他說著就要起身,剛一動(dòng),后背的傷就扯得他倒抽冷氣,疼得差點(diǎn)栽下去。
馬玉嬌趕緊扶住他:“您就別硬撐了!平安都安排好了,說讓您在這兒安心養(yǎng)傷?!?/p>
這時(shí),陳平安推門進(jìn)來,手里端著碗熱粥:“馬伯,您先把粥喝了?!彼麑⒅噙f過去,又道,“您要是走了,玉嬌姐一個(gè)人在家,我哪放得下心?前陣子家里就遭過賊,如今又出了這事,往后少不了麻煩。您老在這兒,好歹能給姐壯壯膽不是?”
馬大江哪能聽不出這是客套話?
他一個(gè)半殘廢的老頭,能壯什么膽?
可看著陳平安擋在門口的身影,再想想自己身無分文,連個(gè)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到了嘴邊的硬話又咽了回去。
正這時(shí),春桃扶著馬母進(jìn)來了。
老太太眼睛看不清,摸索著走到炕邊,拉著馬大江的手:“老頭子,咱就聽閨女的,先住著吧。咱不添亂,能幫著掃掃院子、擇擇菜也行啊,總比在外頭凍死餓死強(qiáng)。”
她轉(zhuǎn)向陳平安,作勢(shì)要磕頭:“陳公子,多謝您收留,我們老兩口……”
“大娘您這是干啥?”陳平安趕緊扶住她,“玉嬌姐待我們老陳家恩重如山,您二老來了,是我們的福氣。安心住著,啥都不用愁。”
馬大江看著陳平安真誠(chéng)的眼神,又看了看旁邊抹眼淚的閨女,心里那點(diǎn)別扭終是散了。
他嘆了口氣,接過粥碗,大口喝了起來——這碗粥里有米有肉,是他這半年來吃過最香的一頓飯。
后半夜,馬玉嬌在廚房熱藥,馬母拄著拐杖跟過來,拉著她的手小聲說:“嬌兒,你跟平安……就沒想過往前走走?”
馬玉嬌臉一紅,低頭攪著藥湯:“娘,您說啥呢?我是他嫂子。”
“那有啥?”馬母嘆了口氣,“老大走了這么久,你還年輕,平安又是個(gè)好孩子,長(zhǎng)得周正,又有本事,對(duì)你還上心。再說……”她壓低聲音,“我看平安對(duì)你也不是一般的好,你倆要是能成,娘才真放心?!?/p>
馬玉嬌的臉更紅了,藥勺在碗沿磕出輕響:“娘,這事得等平安他爹回來再說。再說了,老大剛走沒多久,傳出去不好聽?!?/p>
馬母見她沒直接拒絕,心里便有了數(shù),笑了笑沒再追問。
天快亮?xí)r,院里突然傳來春桃的聲音:“平安哥,苗大老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