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混亂之際,手下帶來個堪稱駭人的消息。
來人照舊稟告趙涼絮的行蹤,卻又猶猶豫豫地組織語言,安和再三逼問之下,才知曉這幾日趙涼絮同他人的交游這讓安和原本微蕩的心底又成了一灘冰涼的死水。
她竟然同陸軒有聯(lián)系!如此光明正大,京城誰人不知,陸軒與周鋒的關(guān)系!安和只當(dāng)自己是瞎了眼,原來趙涼絮終究是藏不住了。
他必得斷了這個隱患。
“趙公主啊,你隨咱家過來。
”安和叫住趙涼絮,臉上沒顯出多大的情緒,只是皮笑肉不笑地?fù)P手揮袖,示意趙涼絮跟著他。
他的方向并非府內(nèi),而是安府左右的兩間宅子。
他從宮中歸來,手上仍舊搭著那柄精貴的白尾拂塵,他站定在漆紅的大門前,手腕一翻,將拂塵的握柄對著大門敲上一敲。
玉石同紅門相撞,清脆悅耳。
“你這幾日可還記得依照咱家的吩咐做事?”安和上來便是一句細(xì)細(xì)的質(zhì)問。
柔聲細(xì)語的,讓趙涼絮惡寒。
趙涼絮不解安和為何將她帶到這空宅門前,但還是照舊回了話:“安公公所囑托,我自然不會忘。
”“你當(dāng)真像你嘴上說的那樣便好了。
”安和一哂,聲音冷肅了些:“你既然知道咱家派人跟著你,如何還要偷偷習(xí)武,還是從周鋒周大將軍的副將,咱家真是覺著奇怪了,你究竟是從何而來妖鬼精怪,騙得咱家如此之久?”他本不想相信,但既然趙涼絮同陸軒如此相熟,乃至悄悄與其切磋習(xí)武,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安和仔細(xì)端詳著趙涼絮,嘴上仍舊相逼:“你當(dāng)初既與咱家說,你本是自逃荒路上偶然遇見周鋒,他臨時想了拿你做棋子,咱家瞧你屬實凄慘可憐,便半信半疑著留了你,你如今覺得能拿捏了咱家,竟然就不再藏著掖著了嗎!”他聲音抬高,街巷里無人,唯余安府門前喧囂片刻。
就算是有人,那又如何?他是個太監(jiān),是當(dāng)朝的九千歲,他有什么避諱著的?最好傳到周鋒耳朵里,好叫他惡心一陣才好!安和素來嘶啞的嗓音此時也尖利了些,更像是一個太監(jiān)。
毫不掩飾怒氣的聲音逼的安府門前各人畏縮著將本就低垂的頭壓的更低。
趙涼絮未曾設(shè)想過安和如此惱怒,她認(rèn)為陸軒此事安和一定會從下屬那得知,也就應(yīng)該知道,陸軒是過了太常寺卿的門路承了此任。
正經(jīng)門路,她有何愧?安和愈想愈氣,他只覺得自己xiong腔里的心臟都跳動得劇烈:“趙涼絮啊趙涼絮,你當(dāng)真是個人物,你都告訴了陸軒什么?你朝周鋒都傳了什么?”“咱家少有的發(fā)了善心,竟都叫你當(dāng)個玩意兒似的哄騙?”趙涼絮低了兩臺階站著,這叫她需要抬些頭對著安和:“安公公是當(dāng)我為奸細(xì)?”安和將拂塵略重地敲在了紅門上,跪著的羅凡身軀一震。
“你有何不是?你還問羅凡左右兩間空宅之事,你又有什么不明白的?空宅乃周鋒之友的宅子,他恥咱家為太監(jiān),便動全家搬走,不多時便貪污敗露伏法,那周鋒因此記恨上咱家,認(rèn)定了是咱家從中作祟,你敢說一點都不知道?”他掌心緊握著拂塵,指尖泛白。
“想來周鋒讓你來便是想查一查咱家的把柄,你卻嘴上不察漏了風(fēng)聲,趙涼絮,你真讓咱家想殺了你了?。 卑埠徒跻а狼旋X地說。
此事講出來也并非什么大事,不過是朝中直臣嫌惡太監(jiān),便動靜大了些,搬家一事確實惹得當(dāng)時朝中多人議論紛紛。
安和當(dāng)時還稍顯稚嫩,他本以為自己已成掌印太監(jiān),該有幾分薄面,卻不想還是同這些所謂的肱骨之臣隔著莫大的嫌隙。
他還能做什么?無非是應(yīng)了太監(jiān)一名,嘴上毒一些,朝中不饒人。
可因何伏法,歸根結(jié)底是直臣不直。
貪污受賄之徒,談什么直臣,談什么清正傲骨。
周鋒卻一意孤行地恨上了他。
不拘小節(jié)、粗野直性的武夫便將此生學(xué)過的惡語和惡計傾數(shù)使到安和身上。
“安公公心里就是這樣想我的?”安和一番不分青紅皂白的嗤罵,惹得趙涼絮心中也有了幾分火氣。
她腳上實實踏過兩節(jié)臺階,同安和靠近了毫不畏懼地對視:“我從最開始也和安公公說了,我討厭周鋒,我嫌惡他,因為他拿我做趣,拿我不當(dāng)人看,我如何跟他一路為他賣命?”安和重重呼出一口氣。